那个为情所困的痴人,生前因为丈夫的出轨背叛郁郁寡欢哀毁过度而终,死后竟然也不得安宁。
鹿泠直直地望着椅子上的男人,脸上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手指一寸一寸地陷进手心里,几乎刻出几道血痕来。
半晌,他几不可闻地开口:“好。”
“……我也不想让她在那里了。”
鹿自鸣没听清楚他最后那句说了什么,只是淡漠地点点头:“那你来安排还是我来安排?”
鹿泠轻声地说:“我会尽快。”
鹿泠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好像鹿自鸣刚才的一句话抽干了他仅存无几的人气似的,他伸手撑了一下桌面,停顿几秒,脚步缓慢地转身走出了书房。
鹿泠两天没有来学校上课了。
周陨到现在都没明白那个方程式是什么意思,本来想直接问问鹿泠,但是感觉好久没有见到她了。
第二天下午,周陨忍不住给鹿泠发了一条微信:“发生什么事了吗?怎么这两天都没有来学校?”
鹿泠过了许久才回复,并且非常简短:“嗯。”
周陨稍微一蹙眉:“需要我帮忙吗?”
鹿泠道:“不用。谢谢。”
周陨能够明显的感觉到鹿泠的情绪不对劲,以前虽然她也不善言辞,但没有到这种地步……他想了想,还是担心她遇到什么麻烦,又给鹿泠发了一句:“方便打电话吗?”
过了半分钟,鹿泠给他打了语音电话过来。
周陨在外面走廊上接了:“发生什么事了?是你家里的事吗?”
鹿泠的声音很低,让人听不出任何情绪:“我在准备给我妈妈迁坟。”
周陨一愣,但是很快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现在的女主人想要个归宿,以前的那个就要被驱逐出去。
“抱歉,我还有事,先挂了。”
鹿泠的声音极低,好像有什么东西压着他开不了口似的。
周陨嘴唇张了张,却没能说出什么话来。
有些痛楚不能感同身受,所以连一句轻描淡写的安慰都说不出口。
那边安静了几秒,然后挂了电话。
周陨盯着手机发了半天呆,删删减减,发过去一句:“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就告诉我。”
“我有些担心你。”
晚上,周陨回了一趟家。
周叙看见他,很是诧异:“不说今晚不回来了吗?”
周陨开口就是:“鹿家的事,你知道多少?”
周叙敏感地察觉到他弟弟现在情绪不对劲,甚至心情很差,于是正色回应道:“鹿家以前的事我都不太清楚,那会儿我也还小呢,没怎么听说过,你要不问问妈——她在楼上打麻将。”
周夫人跟圈子里的其他“夫人”凑一桌打麻将,两根修长手指夹着一根缭绕的细烟,看到周陨上来立马把烟丢了:“阿陨今天怎么回来了?”
周陨好像没见到屋子里的其他人似的,只走到他妈妈的旁边,低声说:“妈妈,我想知道鹿家人的事。”
周夫人愣了愣:“鹿家……你说鹿自鸣?”
鹿泠的父亲——周陨曾经见过一面,是个看起来温雅斯文的中年男人。
“鹿自鸣啊,不是什么好东西,负心汉一个。”旁边有个阿姨插嘴道:“他一穷二白、白手起家的时候,有个跟他不离不弃的妻子——就是鹿泠的亲生母亲,后来飞黄腾达了,在外面找了不少情人,原配死了之后立马就把情妇领回家了。”
“鹿自鸣看着斯斯文文的,其实最狼心狗肺,薄情寡义。”另外一个夫人冷眼批判道:“男人,都这样,没有一个好东西。”
“话可不能这么说,好男人还是有的。”周夫人道:“怎么啦宝贝,怎么忽然问起鹿家的事?”
周陨垂着眼,睫毛掩住了他的神色,他轻声说:“没什么。”
“还有鹿家那个大女儿,也是个性格古怪的人。”坐在周夫人对面的那个女人道,“没有见过哪个女孩子性格这么孤僻的,以前宴会是见过她几次,给我的感觉都不太好——不过那种环境长大的孩子,心理上多多少少都有些缺陷。”
“………”这他妈精准踩/雷,周叙倒吸一口冷气,拉了旁边的周陨一把,没拉住——
周陨突兀地说:“鹿泠心理没有缺陷。”
他说话的语气甚至有些不客气的冷硬,麻将桌上的阿姨一时都没说话,气氛微微僵住。
连在一旁看报纸的周父都抬起头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