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磕着了……不小心,想给大哥添热水。”刘香抱着不锈钢暖壶,一下不敢动了。他知道大哥看电脑呢,电脑特别贵,电脑不能沾水。
卞鹤轩低头瞧一瞧,是滑轮没收起来,所以才绊了下傻子的腿。所以说腿长不一定好,他就特明白,什么都容易磕腿。
“自己找地方坐着去。”卞鹤轩斥一声,看傻子抱着壶,找沙发去了。
真傻。卞鹤轩嫌他碍手碍脚,愁得头大,把着桌板的固定架,抻着腰,将那个绊腿的滑轮推回原处了。腿不敢动,腰上的伤口抻得生疼。
这滑轮还真他妈是挺多余的。卞总看它,很不顺眼。
“大哥,12点之前,我得推你去拍片子。”刘香声音很轻。大哥每天上午都忙一阵子,他就忙自己的,忍不住了,稍稍偷看那么一眼,然后脸红到炸掉。
刘香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脸烧起来的感觉,他觉得很烫,是要炸掉了。想藏起来。
卞鹤轩又嗯了一声,漫不经心合上了笔记本。“你的汤喝完了?”
卞姐早上送汤,晚上检查,喝不完,尾巴骨打折。
“喝完了。”连保温桶都洗干净了。刘香把保温桶端过来,打开给大哥检查。“大哥,我能问你一下吗?”
“问什么?”重新找回了执控感,卞鹤轩看傻子特别顺眼了。
刘香知道自己嘴笨,怕说不明白,刷碗的时候特意留下一根,用纸巾包好了,掌心掬着,小心翼翼:“就是那个汤里,像树枝一样的,是什么啊?”
“哪个?你拿近点儿我看看。”卞鹤轩说,收网的心又活跃了。企业总裁的贤者模式到疯狗发情,卞总一秒切换。
等那只手进入自己的取物半径,伺机而动的八爪鱼将其一举拿下,一根一根吸住刘香的指骨,像摸骨算命的半仙。
“这个是中药,中药就是药,叫鱼腥草。”
刘香被抹油抹出了习惯,还挺喜欢大哥摸手的,只歪歪着头,琢磨这句话:“鱼腥草?可是……可是我没病,我不用吃药。前几天体检了,我有健康证。”
他误以为大哥当他身体不好,护工最忌讳生病,病了就意味着下户。
“这是补药,你懂吗?补身体的。身体受了伤或是疼了,就喝鱼腥草汤,好得特快。没有伤也可以喝。”卞鹤轩是个好情人,从来都是很温柔的,突然眉头一拧,脸上的笑都凝住了,“怎么弄的?”
右手食指和中指上,好几个膨胀发亮的水泡。
“早上打水,烫着我了。”刘香的手微凉,叫大哥攥热了,不舍得抽回来。
刘香的手,太他妈漂亮了,卞鹤轩眼中的好宝贝,不忍有瑕,见了伤口心里嗖嗖地疼。
“疼坏了吧?小傻子。”
脱口而出,卞鹤轩懵了,刘香也愣了。
小傻子和傻子,一字之差,深情和无情可就隔开了。卞鹤轩被自己话中的心疼劲儿给恶心了一把,胃酸都快倒流了。他居然,居然对刘香说,对一个傻子这么肉麻。但刘香,是真真切切地愣了好久。
傻子,刘香听得太多了,可没有一个人,用这样的语气,这样的表情,捧着他的手叫他一声小傻子。大哥的表情,好像比自己伤得还重,可自己的手明明早就不疼了,这时又好像疼起来了。一个小字,划开了天与地,甚至叫刘香挺开心当了个傻子。
小傻子,小傻子……大哥这是疼他呢?大哥这是不是疼他啊?刘香希望自己妈还在,不懂的事问一问妈都能懂。妈也会觉得大哥这是疼他吧?会吧,大哥疼他,是真疼他。
“不是傻子。”刘香小声纠正着,“是轻微智障。”
听到轻微智障四个字,卞鹤轩从头到脚蓦地冷掉了。他觉得自己特别逗,逗得不可理喻。傻子这病到底传不传染啊?有毒吧?
“嗯,扶我上个厕所,然后去拍片子。”
像一个爷们儿,站起来尿尿,说得简单,卞鹤轩左腿根本不能沾地。刘香很高,肩膀从腋下架住他,右胸口贴在卞鹤轩的左胸口,两人像连体婴。
卞鹤轩压了压傻子的肩,很结实。那天套话,刘香说,夏天护工多,没活儿的时候就去大超市兼职,从大货车往下卸货,干夜班,一天150块钱,日结,管饭。那个活儿卞鹤轩和顾异也干过,凌晨12点到凌晨5点,基本不歇。下了工,出的汗像一身水。
重心往右腿上挪,不想压傻子的肩。
“大哥,我给你拿着,你慢慢嘘嘘,对准了。”刘香把卞鹤轩的东西从内裤里拽出来,不太好拿,对准蓝色的马桶水。
“我给大哥吹哨吧,嘘……”刘香撅着嘴吹哨。
卞鹤轩刚冷掉的感觉,又回来了。漂亮的手,托握着,四指收拢,攥得不轻不重。卞鹤轩有感觉,他断的是左腿,又不是中间这条。
“香香。”卞鹤轩一眯眼,把人往自己胸口搂,“你看大哥的屌大不大?”
耍流氓什么的,卞总从来没输过。
可他忘了,这一次他挑的是个傻子。
刘香眨眼睛,歪头,一击歪头杀击穿了卞鹤轩的胸口。
怎么了?这是不懂屌是什么,还是觉得自己不大啊?头一回遇上这种情况,卞鹤轩板着英俊的脸,在马桶前陷入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