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照再醒来的时候,天光正亮。
许长延的卧房总是万年不变的陈设,前世他嫁过来后好歹有些温馨的意味,此刻却是死气沉沉的意味,无端让人觉得冰凉。
重照休息够了,觉得身上好多了,毕竟是底子在,复原也快。
只是他微微扯开里衣,方才没注意,此刻胸前、大腿上都是青紫印记,怕是一时还没法消除。
重照推门让小丫鬟送水过来,洗漱换上衣服,得到了消息的长延赶回来了。
长延说:“先吃点东西,再说正事。”
重照吃了早膳,擦了嘴,说:“昨天换下来的衣服里,应该有个帕子。”他换上的都是新衣服,显然是许长延新买的,别问他为何尺寸合身。
长延出去了一趟,带回来一个白色帕子,上面绣着一株君子兰:“是这个?有什么意义吗?”
重照点了点头,“你先说,你有什么线索?”
长延看了看那块帕子,忽然抬手拍了三下,门外的九龙卫押着一个人上前。
青年人身形偏瘦,整个人用纱幔包裹住,朦胧得看不清容颜,一进门就跪在了地上,行了个大礼。
长延手指在桌上扣了一下,又变成了冷若冰霜无情严酷的首尊使的模样:“让小昭侯看看你的模样。”
青年全身抖了一下,慢慢地起身,举止有些滞涩。重照在军伍三年,猜测对方身上有伤。
青年一一解开带子,纱幔滑落,露出一张与重照有五六分相似的容颜。
重照瞳孔微缩:“你就是——”
青年说:“我真名叫明月,我在南风馆里的倌名就是重照。数日前九龙卫以淫|乱污秽为由查封了南风馆,我蒙人搭救,逃脱了一劫。”
重照忽然觉得仿佛被一个惊天阴谋抓住了心脏,几乎无法呼吸,“救你的人?”
明月说:“就是侯爷您的哥哥,李重兴李大人。”
重照捏紧了那块手帕,不敢再继续问下去,生怕问出什么自己无法接受的事。
长延狠心问道:“那你便说说,他为何救你,你又为何会鬼鬼祟祟地出现在静安寺后院?”
明月:“小昭侯眉眼长开了,与我不大相像,但我若修眉化妆一番,能与小昭侯有七八分相似,几乎可以以假乱真。那日李大人找到我,让我去静安寺,勾|引一个人,还暗中在我茶水里做了手脚。”
重照抖了抖手里的手帕,“他给你的这东西?”
明月说:“正是。但我在去静安寺的半路偷偷溜走了,又因为太过害怕,我只得偷溜回去,这时,我看见了你,一下子便认出了你是谁。”
他顿了顿,忽然笑了一下,“高高在上的昭侯侯爷,怎么会有人不认识呢。我便扮作一个小厮,找到了李大人身边的家将,让他们拿着李大人给我的信物,和下了药的茶水,托寺里的人给你送了过来。”
重照猛的站起身,喉咙涌上腥甜,险些当场呕出一口心口血来。
他以为纯良正直的哥哥,居然在背后,拿别人的痛苦和不情愿,换自己的利益。这与官场上那些吃相难看的贪|官|污|吏有何差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