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廖音贴心地想,B&R显然不如他的标记来得天然环保。与其吃那种危害身体健康的药,干嘛不直接让他咬一口呢。
但要是人家不愿意,他总不能强求。
反正话先撂出去。帮这个忙他还是挺乐意的。
季韶却好像没往心里放,简简单单地转了话题,“去哪里吃晚饭?”
江廖音转头看看位置,带他去了最近的第三食堂。刚走进一层就发现个眼熟的人影,青天白日把自己脸遮了大半。鬼鬼祟祟,欲盖弥彰。
单凭着那只黑色口罩他就把人给认了出来。完全不想搭理,甚至还准备把季韶引向方向相反的窗口去。但转身之前还是被发现了,纪寒景朝两人小跑过来。
江廖音不得不介绍,“这是我发小,现在同班同学。纪寒景。”
“我记得你。”
季韶颔首,露出些浅淡的笑意,“一起吃饭?”
纪寒景扯掉口罩,露出张自小颇受镜头青睐的脸,无视旁边投来的威胁眼神欣然回道,“好呀。”
好好的二人世界被搅合了。江廖音原本还有许多话,这下都没机会再说出口,只能在心里暗暗盘算,待会儿找个僻静地方给没眼色的发小松松筋骨。
季韶确实对纪寒景有些印象,但也仅限于“朋友家的小孩”这种定位,对他还没有对窗口后各式各样的菜色来得兴味盎然。
他的三餐一向都由助理准备,可选的食物并不太多,来来去去就那几样。况且都是点了直接送到面前的,远没有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五花八门的菜色挑选来得有趣。
这时候吃饭还是稍早了些,离下午最后一节下课还有将近半小时。窗口后的食物都是刚刚出锅,香喷喷热腾腾地摆到眼前。恰是避开用餐晚高峰的最佳时机。
江廖音没有随身带饭卡的习惯,本来想着去买饭票解决,正好纪寒景跑过来打搅,便毫不客气地蹭了他一顿。
三人找了个安静的卡座,各自偏好的食物摆在一起,色彩对比鲜明。
相处久了,江廖音和纪寒景口味很接近,都十分嗜辣,顿顿离不了的那种。季韶胃不怎么好,相比之下口味十分清淡。
作为嗜辣人士,江廖音看着觉得有点可惜,但又觉得很理所当然。
按照季韶在他心里的印象,别说饮食清淡,说是喝露水续命的他都会信。
纪寒景顶着江廖音杀人的视线留了下来,也是想再多接触接触这位被好友觊觎的大佬。
上次在季宅只是问好而已,他已经觉得这位的气场之盛,与人隔了不可逾越的鸿沟。今日演讲过后尤甚,感觉是得跪着听他说话的。
江廖音却一副心之所向的模样。纪寒景不由得猜测,或许是他不够了解,没准儿近距离接触后就会发现这位大佬其实比想象中更接地气。
然后一顿饭下来,他跪得更标准了,还频频发射向江廖音发射眼神。
你不配你不配你不配。
江廖音毫不忌讳地看回去。
滚啊滚啊滚啊。
季韶将两人的小互动收于眼底,心里感慨年轻人之间的交流真是活泼生动,别有情调。
晚饭结束时,江廖音送他到车前。临走时问他,“我以后能去找你……喝茶吗?”
季韶以为他说的不过是去茶庄而已。知道自己接下来不会再去那里居住,便无所谓答不答应,客气地说,“欢迎。”
之后他离开学校,吩咐助理回季宅去取行李,叫司机载自己去了永安陵看望母亲。
季绾就葬在这里。已经葬了很多年。
季绾去世那年,他正要上小学。兴冲冲地去买了书包和文具,抱回家向妈妈展示。
妈妈今天看起来精神不错。可他刚拿出铅笔盒打开,就被她啪地合上。
他已经想不起季绾的脸色,不知道那不过是垂死前的回光返照。只记得她一字一顿,拼尽全力说出的最后几句。
季韶,你好好记住我的话。
在他还对季氏没有概念的时候,病入膏肓的母亲告诉他——妈妈走了以后,你要,无论如何都要,守住它。
那双被泪水充盈,同样也满溢着憎恨和懊悔的眼睛,第一次含着期盼注视他。
季韶想,如今算是守住了吧?
又有什么意思呢。
他在碑前站了许久,才干涩地开口,“……妈。”
已经很久没来看望,他有很多话可以说。说这段时间自己都经历了什么,说自己为这些经历付出了怎样的代价。他应该说的。但有再多的话,也都堵在胸膛里。闷得发疼,却难以出口。
最后也只简简单单的一句,他为自己的承诺画下完结的符号,“妈,你交待的事情我做到了。”
“往后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