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师弟师弟……
楚照流如听仙乐耳暂聋。
别说现在,就是在扶月山上那几年,谢酩也没叫过他一声师弟。
没想到当世剑尊如此没有风骨,不喜欢佛宗的人就罢了,还要争这种无谓的面子!
他略一踌躇,缓缓挪到昙鸢身侧,随口诌道:“我再跟上去,鸣泓要不高兴了。”
鸣泓剑有没有不高兴楚照流不知道。
但他此言一出,谢酩的眼神明显冷了几度,凉凉淡淡的眸光在他身上一扫,一言不发地转身就走。
楚照流的小扇子有点摇不下去了。
他瞅着谢酩的背影,欲言又止。
怎么跟他做错了似的?
他和谢酩不对付,跟昙鸢的关系更好,选昙鸢有错么?
没错!
还是觉得被拂了面子罢。
楚照流琢磨着,拍拍昙鸢的肩膀:“发什么怔呢,走啦。”
昙鸢不知道在思索什么,回过神来,追上前方的那道白光。
从松河回夙阳的路上,楚照流后知后觉,他貌似真的得罪谢酩了。
一路上谢酩都遥遥领先在前,他主动传音过去也不睬一下,整整行了三日,越来越接近西雪国旧都了,也没能搭上句话。
楚照流又好气又好笑:“谢酩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小气了!”
昙鸢奇怪道:“你与谢施主,岂非本来就是如此?”
这俩人当年在扶月山上就鼻子不对鼻子、眼不对眼的,又因为年少时有那么点情敌的意思在里头,关系是众所周知的不好。
楚照流对大师兄的那点朦胧好感,早就随着长大,慢慢理解过来,那大概是对老父亲一般的大师兄的依赖。
谢酩嘛……
楚照流跳过这个问题,还是颇为不忿,且非常狐疑,瞅了眼昙鸢,拾掇他:“他不睬我,八成也不睬你,你试试。”
谢酩远远缀在前方,真像朵只可远观的高岭花,昙鸢好脾气地笑笑,依言传音。
楚照流目光灼灼地望过去。
下一刻,谢酩停了下来。
楚照流:“……”
好你个谢酩,当真只针对我!
昙鸢足下的金莲载着两人,片息间就到了谢酩身边,正要开口,面色忽地一肃,抬头望了不远处一眼。
那边便是被楚照流暴力镇压的西雪国旧都。
被怨气所影响,整片天都是阴的,一切都泛着残破枯败的灰蒙之色,即使目前怨气收束,望一眼也心惊肉跳。
和里面的怨气同样可怕的,还有只不知道实力恢复几成的妖王。
“如此惊人的怨气,贫僧是头一次见。”昙鸢神情凝重,皱眉思索了下,“照流布的阵法虽然精妙,但对阴邪之气震慑不大,眼下怨气只是被暂时压下去了,倘若再次爆发,后果不堪设想。”
楚照流说:“里面还有个阵法,是你们佛宗的高人设的,幸好我在你们藏经阁看过几本佛宗阵法秘籍,知道怎么修补,否则当时怨气就要倾泻而出了。”
闻言,谢酩冷漠地掀了掀眼皮。
佛宗的藏经阁闻名天下,里面汇集了无数秘法典籍。
但只有佛宗门内弟子可以进去参阅,像是旧都附近那座精妙的大阵,一般佛宗弟子也不可能接触到。
楚照流能进去,八成是因为昙鸢。
这俩人到底什么关系?
“进去之前,最好再在外面布一座阵法,以防万一。”
昙鸢和楚照流交谈了几句,对古都附近的情况有了更深一步了解,取出一副阵棋。
怨气集结处容易引发人的负面情绪,他说话时娓娓动听,好似真有佛光内蕴,听着很舒适:“此阵名为金光诛邪阵,颇为复杂,我与照流分头布下,也需要些时间,附近危险未知,就有劳谢施主清扫一下威胁了。”
谢酩淡然点头:“嗯。”
楚照流分了一半阵棋,昙鸢雕琢的阵棋古拙而不失精致,上面莲花盛开,沾染着点点佛门圣洁的气息。
一般的佛宗弟子拿到这样的阵棋,免不得诚惶诚恐,小心供着,他却毫无珍稀的概念,随意地在手里搓捏把玩。
等会儿还要进城,大敌当前,跟谢酩闹着别扭也忒奇怪了。
看昙鸢先一步离开了,楚照流轻咳一声,凑到谢酩身边,露出个款款笑容,胸怀宽广地主动求和:“下一个阵点离得有些远,谢宗主带带我呗。”
“不好,”谢酩垂眸看他,唇角扯出个凉飕飕的弧度,“我怕鸣泓不高兴。”
楚照流:“……”
楚照流再次尝到了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滋味。
他悻悻然转身离开,从储物戒里扒拉出佩剑,御剑行去自己负责的部分。
好歹也是一个王朝的都城,范围极大,要将整座旧都纳入阵法内颇费功夫,布阵之时,得不偏不倚地算准每一个阵点的位置,以灵力打出阵棋,周而复始,让阵棋之间灵力交汇,才能编织出一座足够强大的镇邪之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