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的,”江天哭笑不得的说:“没这么挖苦人的。”
骆深一笑,松开撩着门帘的手,门帘落下,挡住了视线。
骆深转身往里去,交代道:“送江公子去花鸟儿市,等他买完东西,再送他回家。”
“是,”车夫应了,要去牵绳,门帘“唰”一声又被掀开了,江天在身后喊他:“骆深!”
骆深停下脚,回首看他。
江天张了张嘴,最后说:“我晚上来找你啊?”
骆深点点头,转身进了门。
江天看着他窄腰长腿、身姿挺拔,直到亭亭背影走进门去,才甩下门帘。
骆深回到家,骆老爷找他去问事,骆深一一答了,着重说了结果:“如果一来,处置了闹事者,也算是给要使坏的人敲了警钟,叫他们不敢随意再闹。”
骆老爷松了一口气,又心疼起钱来,“先出去了六万两,又搭进去一吨盐……”
“十万两,”骆深说明道,“儿子已经答应韩将军,捐十万两。”
“嘶——”
骆老爷差点抽过去。
骆深赶紧扶住他。
骆老爷敲着胸口颤颤巍巍的坐在椅子上,不停往下顺气。
骆深拍着他后背帮助他顺气,等他缓了一会儿,才解释道:“边关一直为了护民而战,民养养兵,也说得过去。回头韩将军会禀告朝廷,下放制造铁权限。”
他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道:“这下放的时间,会首先告诉咱们家。”
骆老爷一停,双眼一定,转了几圈转到他脸上去,声音带着激动的颤音:“真的?”
骆深点点头。
造铁权显然不同于其他小打小闹,军营中每买一批就是万把兵器起步,若是能多接两单,一则回本,二则跟军队搭上线,明面上就算是国商了。
往后不管做什么生意,不仅各商户,就连各官员也要给几分面子,身份抬高许多。
骆老爷笑了几声,高兴过后又想起钱来,“那也有点贵唷……”
“这不算什么钱了。”骆深缓缓劝道:“机会难得,若是咱们抓不住,可就到被人手里去了。”
骆老爷顺着他话想下去,摇头复摇头。
片刻后一咬牙,头一点:“对,这种往上升的露脸机会,靳家肯定抓心挠肺的想要,无论如何都不能便宜了他家。”
骆深不辩驳,算是默认。
“我看这回盐里头掺和沙子这窝心事,就是他家干的。”骆老爷道。
骆深心底唉了一声:“也不能空口诬人清白,交给知府大人去查问吧。”
骆老爷哼一声,伸手要端茶,骆深望了望外头天色,“别喝了,该吃饭了。”
说罢伸手去扶他起身,随口问道:“小渟呢?”
“饿坏了,已经去等着吃饭去了。”骆老爷道。
骆深扶他往正厅去,骆老爷走了几步,扭头看他,突然重重叹了口气。
骆深只当他还烦恼钱和盐的事情,“别想了,钱都花出去了,韩将军也不会让咱们反悔。”
他眉目舒展安慰着骆老爷,脸上一点不见不耐烦的表情。
“不是想这个。”骆老爷说了一句,然后又叹了口气。
云厅与正厅中间隔着几座假山,假山下流淌着一池湖水,湖水之上架着九曲回廊。
骆深也没问他在愁什么,扶着他踏上走廊。
廊下微风凉爽,即便正午都不觉得热,两侧盛开的牡丹争相斗艳,将园中盛景抓来了大半。
片刻后,眼看着长廊到尽头,骆老爷犹豫着说:“要不……你还是娶个亲,回头生了孩子,爹给你带着,有了孩子你再想喜欢谁,想跟谁在一起,不管是男是女,爹都不管了。”
骆深垂着眼睫没有答话。
“先不说继承不继承的事情,”骆老爷知道他烦这个,尽量好商好量的说:“主要是爹年纪大了,有几个孩子热热闹闹的,爹喜欢。”
“爹那么喜欢小孩儿,就自己再生一个呗。”骆深一本正经的说:“不要怕年纪大,只有想不到,没有做不到。”
骆老爷张了张嘴,似乎一时短路了。
骆深:“你就放心大胆生,咱们家有钱,不缺人看孩子。”
爷俩儿本慢慢溜达着,气氛也比较和谐融洽,骆老爷听他说完站在了原地,骆深扶着他也被迫停住了脚步。
扭头一看,骆老爷正瞪着眼看他,恐怕下一秒就会扑上来抽人。
骆深想了想,离他远了些,但是面上仍旧和颜悦色的:“这么着吧,若是你不放心别人,我给你带,我还年轻有精力,你多生几个我也看顾的过来。”
话音刚落,下一刻骆老爷就举起手来,“你!”
“说归说,”骆深立刻喊道:“聊天归聊天,我都多大了,还带动手的。”
骆老爷举着手,半天没挥出去,最后喘出来一股粗气,手也恨恨放了下去,“早晚叫你气死。”
骆深又凑上前去扶他,骆老爷抽了抽胳膊,没抽出来。
骆深喊了一声爹,才慢慢道:“怎么又想起来提这个?”
“许是年纪大了,每回想起来,心里总是不大得劲儿。”骆老爷说。
出了长廊进了正厅檐下,二人一时沉默,骆老爷望了望里头,宽阔敞亮的厅中中间拦着一道六扇屏风,透过屏风,隐约能看见里头微微晃动的人影。
应当是乳母抱着孩子已经等候开饭了。
骆老爷收回视线,还要再说,骆深先道:“不是都有小渟了。”
“小渟毕竟不是你亲生的,”骆老爷想了想,眼中神色有点失落,低声说:“终归还是有点不一样。”
骆深也看了看里头那人影,压低声音劝慰道:“一样的,你当他亲生的,他就当你亲生的。既然小渟进了门,往后这话别再提。”
骆老爷深知他说的对,但是心中像压着石头,总也高兴不起来,落寞的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