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景书怀孕了。
怪异恐怖的身体,本来就是宋景书的噩梦,也是宋景书一生厄运开始的原因。
但宋景书从来没想过他还能怀孕……
拿到怀孕诊断证明时,就像一道晴空霹雳,敲在宋景书的头上,敲的他头昏脑涨,浑身发麻。
宋景书浑浑噩噩的回到公司宿舍。
晚上六点多,宿舍里没有人。
同事们去聚餐,也没人叫他。
明明是回自己住的地方,宋景书却小心得像做贼。
诊断证明被他攥在手里,宋景书拿着手机躲到卫生间里,窗户外光线渐渐弱了,天黑了。
房间里昏暗幽昧,空间不大,里里外外透着压抑感,宋景书堵在肺腑里的情绪微动,就浑身难受。
他有些想要干呕,肠胃中像是塞满了冰凉的石头,沉甸甸的,很不舒服。
要不是难受的太厉害,宋景书还想不去看医生,也不会发现,有一个小东西,在他肚子里藏了四十天。
“流产费……住院费……营养费……”宋景书默着声音,掰着手指,却怎么都掰不够,就算扣掉营养费,也要两千块。
微薄寒酸的存款根本不够,那就只能借了……
办公室里,宋景书像是边缘人物,并没跟谁关系好到能借钱,学生时代宋景书更是不起眼,除了替人跑腿时,同学根本想不起他。
思来想去,只有一个人,但宋景书生性木讷寡言,不知道怎么开口。
顾星隽随便吃顿饭也要两三千块。
顾星隽家境优渥,长相英俊,人缘好,异性缘更好,吃穿住行都要讲究的男人,原本跟宋景书像是两个世界的人。
就是这样一个人,宋景书心底里窃以为他是自己的朋友。因为顾星隽是少有的,不是故意存着欺负宋景书心思的人。
两人在同一个高中念书时,住在一个宿舍。碰巧了后来上大学,两人又在一个城市。
顾星隽爱使唤人,兴许想着宋景书这样勤勤恳恳的小催巴很顺手,虽然办事不麻利,做什么却都很用心,总之顾星隽难得对谁满意,就让格格不入的宋景书,狗皮膏药似得粘在身边。
宋景书跟顾星隽认识也有□□年了,顾星隽的幼稚自大,瞧不起宋景书,他都习以为常。
毕竟顾星隽好像也没瞧得起谁过。
“到底认识那么多年了,算是有交情吧。”拨通顾星隽电话以前,宋景书心里忐忑着。
宋景书心知肚明,顾星隽瞧不起他,借给他钱,也会奚落他。
只要有钱,就能拿掉这个孩子就好,挨两句骂,不痛不痒的,宋景书在心里安慰自己,却越想越委屈。
宋景书花了一个月,才从那天夜晚的噩梦中走出来,又忽然被告知肚子里揣着东西,他整个人都是麻木的,通身发冷,像是大雪天被人扔进冰池子里涮了好几遍。
孩子不能留,不只是求一个安心……没房子,没存款的宋景书根本没有条件照顾这个孩子
“干嘛。”
捧着手机的宋景书,听着听筒里传出得不耐烦的声音,不自觉心里更难受了,宋景书一个没忍住,就干呕出声,一下接着一下。
宋景书害怕他弄脏厕所,员工宿舍里同住的室友,又要指桑骂槐得说他。强忍着满嘴酸水,打开马桶盖子,宋景书才敢吐得天昏地暗。
他一声声的干呕着,痛苦的声音透过听筒,传到顾星隽的耳朵里。
“这谁?”坐在顾星隽旁边的小明星,端着一杯酒想要递给顾星隽,温香软玉的身子,直直往顾星隽怀里的栽。
“起开。”顾星隽皱着眉头,他盯着手机,似乎想听清楚,对方要把肝肠都吐出来的架势,能维持几分钟。
小明星讪讪,一杯酒被顾星隽推撒了一半。
扶着马桶,一口酸水接着一口酸水往外吐,宋景书心里有些慌,顾星隽有洁癖,听见他这么恶心,兴许会直接挂掉电话。
越是担心,宋景书越是止不住呕吐的欲.望。
吐了不知道多久,宋景书眼泪鼻涕糊了一脸,他瞧着手机,通话还在继续,顾星隽脾气很坏,不知道有没有生气。
“对不起……唔……”些微还想吐的欲望,宋景书强行忍住了。
“什么事儿。”顾星隽很不耐烦,至少没挂断电话。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
宋景书捧住手机,小心翼翼:“那个,我能找你借钱吗?”
“借钱?多少。”顾星隽讶异一秒,就恢复了他习惯的高高在上的语态。
宋景书能听见顾星隽身边,男男女女欢声笑语,喝酒碰杯的声音。
“两……两千。”宋景书说心里像是有一团乱麻,他一个月工资三千五,顾星隽是知道的,应该不会担心他还不起……
“你来我这边,我拿给你。”顾星隽很爽快。
“你……你在哪?”宋景书问道。
声音懒洋洋的顾星隽说道:“鎏金酒吧,你打车来,我不喜欢等人。”
“好好好,我换衣服就去。”宋景书握着手机,不敢挂断,顾星隽脾气怪,有次宋景书先挂断电话,顾星隽就像是吃了火药,发了好一通火。
从卫生间出来,房间里已经黑透,宋景书摸黑想要开灯,宿舍房门被打开,舍友抱着一个女人,亲热到一半。
“诶!”舍友听见动静,吓了一跳,他打开灯,见宋景书在,一张脸阴沉下来:“你怎么在?你不是生病了要住院吗?”
昏暗的酒吧包间里,顾星隽依稀只从手机里听见“生病”“住院”的字眼。
那个蠢货是没钱看病吗。
顾星隽鄙夷着,二十三岁的男人了,怎么能混成这副丢人的样子。
“快点!”顾星隽催促着。
“我就去我就去,我找一件厚实的衣服。”
宋景书慌慌张张的去柜子里翻找,套上一件灰扑扑的外套。
抱着女人的室友说道:“你今晚还回来吗?你要是不回来了,我女朋友住下了。”
“回来。”宋景书关上门,几乎是小跑着从宿舍大楼下去。
顾星隽盯着手机,眼睛里带火,“什么今晚回来不回来的,还女朋友?瞧他那个穷酸样,这辈子也摸不上女人的手。”
宋景书跑得急切,没听见顾星隽的话。
到了楼下,宋景书才发现外面下着好大的雨,雨中有零星匆忙的人,跟载满客人出租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