瞪大了眼睛的顾星隽,反应了足足三秒,才反应过来,他随口,随口夸了宋景书有点香,宋景书不仅不给他好脸,还转过头去,吐了。
吐了?
“宋景书,你是不是找死!”
顾星隽从他身后,卡着他的后脖颈,捏着宋景书的脖子,想要兴师问罪,但等宋景书的头被他硬生生掰过来的时候,顾星隽才看见宋景书脸上的菜色。
为了证明他没看错,顾星隽将灯打开。
宋景书嘴角挂着涎水,脸色发黄,额头上都是难受流出的虚汗。
他先是侧身,扶着床边呕吐,又被顾星隽强行捏着后颈,扯回来,身上仅有的一件浴袍,前前后后,被扯的凌乱。
突然面向上,宋景书狼狈的被口中倒灌的酸水呛了一口,眼睛面对头顶的灯光,白炽灯悬吊,灯光刺的他睁不开眼。
眼睛紧闭,他刚呛了一下咳了好几声,呼吸急促,一张苍白发黄,没有血气的脸,眼睁睁咳出了两颊的红晕。
一肚子无名火的顾星隽,顶到喉咙眼的话,就那么生生委屈着自己,又给咽下去了。
“你又怎么了?”原本强硬的,像是捉住幼猫后颈的手,不自觉就松开了,
顾星隽的手挪到宋景书的后背上,一下一下,轻轻抚摸拍打。
一来一回,宋景书身上宽松的浴袍,滑下一半,他手忙脚乱的将衣服拉好,眼睛里积蓄的眼泪,在闭眼对抗灯光时,全都挂在眼睫上。
不知道是不是顾星隽宽厚温和的手,轻轻拍在背上太舒服,宋景书感觉好多了。
“我……最近肠胃不太好。”宋景书结结巴巴。
“好好吃饭。”顾星隽说着,大摇大摆的掀开被子。
“你……”宋景书刚睁开眼睛,就被顾星隽镇住了,顾星隽真是坦坦荡荡,一句谎话也不说,顾星隽说他裸.睡,就真的□□的躺在床上。
顾星隽说他没见过宋景书的小兄弟……宋景书这也是第一次见顾星隽的小兄弟,这么说不对。
应该说,这是宋景书第一次见到第二个人的男性特征。
顾星隽似乎也感觉到宋景书惊愕的目光落哪儿了。
“好看吗?”
比起瞬间脸颊通红的宋景书,顾星隽要显得没羞没臊好多。
面对顾星隽的厚脸皮,宋景书一点脾气都没有,他低下头,装成聋子哑巴的样子。
“我去给你倒杯水。”顾星隽说着,随手拿了一件搭在一边的外套,披在身上。
倒了一杯热水回来,顾星隽问道:“你要漱口吗?”
宋景书摇摇头:“我喝两口水就好了,谢谢你。”
“不客气。”顾星隽将水杯递给他。
水有点烫,宋景书怕顾星隽等,喝了一大口,烫到了还不敢说。
“你不是猫舌头吗?我半夜醒了不容易睡,有功夫跟你耗,你慢点喝。”
不知道顾星隽这会儿哪儿来这好性子,就坐在被窝里,慢慢地等,一点都不着急。
他说不着急,宋景书也不想浪费他的时间,只是稍微放慢动作,宋景书将杯子里的水喝完。
“没用,事儿还多。”顾星隽嘟囔一句。
“抱歉。”宋景书老老实实挨骂,地上的酸水他用卫生纸擦干净。
“来睡觉。”顾星隽面朝着宋景书躺下。
打死宋景书都想不到,有一天顾星隽会帮他拍背,有一天顾星隽会为他倒水。
总之顾星隽做的一切,歪打正着,让宋景书莫名放下了戒心。
“嗯。”宋景书与他面对面,闭上眼睛,这次,他一会儿就睡着了。
他眼睫修长,上面似有若无的挂着没干透的泪痕,顾星隽借着微弱的光看了一会儿,黑暗中实在看不清楚。
等顾星隽醒来时,发现床上只剩下他一个人,换上衣服,顾星隽打着哈欠往外走。
他的房子是一个三室一厅,三间房子,一间卧室,一间工作室,一间放健身器材。
“你醒了。”比起昨天迷迷糊糊动了厨房,现在宋景书安心多了。
“你干嘛呢?”顾星隽瞥了一眼。
“煮小米粥。”宋景书紧忙给顾星隽看:“你犯胃病了,这个养胃。”
“再弄个菜。”顾星隽理所当然地吩咐道。
“我在楼下菜市场买了菜,新鲜的。”宋景书说道。
宋景书很早就醒了,在卫生间转一圈,就发现他换在浴室里的被雨淋湿的衣服,被顾星隽洗了,也烘干了。
顾星隽好的像是个假的。
宋景书想着顾星隽昨天对他超出往常的照顾,多多少少,也想用自己的力气,尽力回报他。
早上就去菜市场买了新鲜食材。
“啧,行吧,你做好了叫我。”顾星隽一脸嫌弃,却不生气,他拐进旁边健身室撸了会儿铁。
出来时看了眼宋景书快好了,洗漱后和宋景书一起吃早饭。
跟着顾星隽的脚步,离开顾星隽家里时,顾星隽直接带着宋景书到了地下停车场。
顾星隽命令道:“上来,我送你去上班。”
“不用了,我自己打车也可以的。”宋景书说道。
“我叫你上来。”顾星隽说。
想着顾星隽的好,宋景书不想忤逆顾星隽分毫,又让顾星隽生气,他乖乖上车,坐在了顾星隽的旁边。
路上无言,他摆弄着没有电的手机。
“你要换手机?这个坏了吗?”顾星隽问道。
宋景书:“不是,没电了。”
按照宋景书勤俭的性子,没坏的手机他就不可能换。
顾星隽随手翻出好几根充电线:“看看有没有能用的。”
“谢谢。”
宋景书像是老鼠似得,在一堆充电线里翻翻找找,找到一跟连接车上的充电接口。
一夜没开机的手机,一开机就有一个电话打进来,还跳出来好些个未接来电通知。
宋景书忙不迭接通:“海妈妈。”
他叫海妈妈的时候,声音低低的,温温柔柔。
“小书呀!你没事儿吧。”那边是一个女人担忧的声音,声音苍老疲倦。
宋景书紧忙宽慰道:“海妈妈我没事儿,你别担心,昨天手机没电了,我刚充上电。”
“吓死我了!昨个也不知道怎么了,我眼皮一直跳,给景行打手机,景行还好好的,给你打,怎么都打不通,我提心吊胆一晚上!你以后不许手机关机了。”
“我记住了,海妈妈你还好吗?”宋景书问道。
宋景书是弃婴,被亲生父母扔在路边,海妈妈海英是个清洁工人,早上发现了在襁褓里冻得青白的小婴儿,发善心带回家照顾。
海英的丈夫宋济有哮喘,干不了重活,家里的主要开支就是海妈妈清洁工的这份工作,海妈妈每天起早贪黑,为了一个家奔波。
后来家里又有了宋景行,宋景行三岁要送幼儿园,宋景书刚好高中,一大一小,两个孩子,学杂费就要五六千,每个月的生活费,也要一千多。
平时家里的开支,宋爸爸的医药钱,林林总总加起来根本不是海妈妈一个人能负担的。
没什么主见的宋景书看着海妈妈东拼西凑,东借西挪,甚至连“当初怀景行就错了,不该心软没去流产”的话,来来回回说了好几遍,却从来没说过让宋景书下学。
海妈妈不说,宋景书只能自己说。
但宋景书一张嘴,就被海妈妈狠狠抽了一顿。
海妈妈不跟小孩子讲理,把人打完,就直接给扔到学校。
“老老实实呆在学校。”
宋景书说道:“我不是上学的料子。”
“那也要把高中上完!”
宋景书脑袋并不聪明,全凭着一股子韧劲,拼了命的学,才考了一个二本学历。
海妈妈照旧很高兴,欢欢喜喜的想办法给他筹学费。
宋景书也是从心底里想要上大学的,而且那时候宋景书听顾星隽说,上大学后,就能自己挣钱了。
总之宋景书成年以后,上学就没让海妈妈在钱上操过心。
大学毕业之后,宋景书一个月工资三千五,会让海妈妈存起来三千,剩下五百,用来吃公司食堂。
电话那端,海妈妈说道:“小书啊,这都快入冬了,下个月你的工资你就别转过来了,记得给自己多买几身过冬的棉衣。”
“嗯……”宋景书小声答应着,手机上又插进来公司经理的电话。
“海妈妈我公司有电话。”
“好好好,你忙,天凉了,照顾好你自己。”
“您也要好好照顾自己。”
等海妈妈挂断电话,宋景书才接通经理的电话。
“宋景书你今天哪去了!”经理的大嗓门吵吵着:“你怎么还没来公司!”
“公司九点才上班。”宋景书小声说着。
经理瞧不惯宋景书的扭捏胆小:“你住在公司,还管什么上班时间,快点来,有重要的事儿跟你说。”
“好。”宋景书不懂拒绝。
等电话挂上,顾星隽哼了一声:“你上班还要被人吆五喝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