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好奇所以多往他们那儿瞟了几眼的施钧洋差点自戳双目,操/他妈的,有了老婆忘了兄弟的狗逼。施钧洋跑到他们下头大喊了一声,“祁川你他吗重色轻友!!”
郗白被他喊得一愣,而他旁边的少年跳起来就跑了下去。他不知道祁川是因为恼羞成怒才追着施钧洋一顿猛捶……所以说他不知道的事情真的好多,都是深陷暗恋情节中的人,谁也没比谁多聪明一点半点。
和施钧洋打闹了一会儿后,祁川挽起裤腿,站在看台下面对郗白扬了扬下巴。
“在终点线等哥拿前五吧!”
这大概又是一个会在郗白记忆里永久留存的画面,而事实的确如此。背景都是大色块的东西,蓝天,白云,绿草,红色的塑胶跑道,可以用来形容的言语太浅显,而记忆里的颜色是那么浓重。他看见英俊的少年抬手一扬把校服外套甩到了一边,白衬衣沐浴在午后灿烂的日光里。他看见他和挚友一起越过白线,冲向终点,每一滴留下的汗水都闪闪发光。
谁能不爱这样的少年?
而且祁川没有食言。
周四上午,在各个班级走完方阵,校长和各年级主任陆续念完了开幕词之后,运动会正式开始。郗白主动接了份给广播站筛稿的活儿,进而要到了一份清晰的项目时间表和选手名录。十点半有祁川的跳高,郗白提前十分钟走到了场地边,一眼就看到了正在后背别号码的祁川。
祁川人高腿长,身手灵活,之前被魏主任逮抽烟的时候连二楼的窗都敢翻,跳高这种项目对他来说应该很简单。郗白记得前两年祁川也报了跳高,而那时候他只敢站在人群外沿远远地看一眼,没想到现在他往边上一站,还有祁川的哥们亲自把他拉到了场内。
就像在等着他出现似的,施钧洋笑眯眯地领着他挤进前排,占了个围观的好位置。跳高比赛的观众明显比同时期其他比赛的观众要多,而且绝大部分都是女生,也不知道多少人是奔着祁川来的。殷染还有一众十二班的姑娘在旁边喊着祁川的名字,郗白作为最低调安静的观众,也在心里默念了好几遍加油。
助跑,起跳,越过横杆,落向软垫。横杆往上调了两次高度后,就开始哐啷啷地被撞掉了,与其相伴的嘘声不断,但每每到祁川的时候,鼓掌的人总是最多的。他俯卧式和背越式都会,预赛的高度允许他变着花样跳着玩。能站在这里的人或多或少都有点表现欲,祁川的举手投足倒是看起来很随意,可能就是这样随便的感觉也是种魅力,小半天下来他又收获了一堆桃心。
预赛结束,祁川成绩稳得不行,太多人围向他,郗白下意识地就往后退了半步,还是施钧洋眼疾手快地把他拽了回来。
“唉,别走啊。”施钧洋轻叹,“你胆子这么小怎么跟他在一起啊。”
施钧洋话说得很直接,直接过头了以至于郗白以为他说的“在一起”就是玩在一起的意思。眼见小白兔有些不好意思地朝他笑笑,并没有别的反应,施钧洋就知道他没get到,他不由地仰天长叹——
这一个两个怎么都这么急人啊!
郗白没呆太久就回广播站了,甚至没来得及跟祁川打声招呼。他尽可能高效地批好了几大筐稿件并算好各班级的加分,然后在下午的重头戏三千米长跑开始之前溜到了场边。
广播循环播放着运动员进行曲,播音组的同学扬声念着稿件,“三公里是勇敢者的比拼,现在站在场上的同学就已经是勇士了!”之类的,太浮夸了,大家都在笑。郗白抿着唇,小心地穿过跑道上熙熙攘攘的人群,走到草坪靠起跑线的一侧,然后在一组选手中找到了祁川。
祁川还是一副很随意的样子,他双手撑着膝盖弯着腰,正和旁边几个男生说话。郗白不行,他紧张地手心都出汗了,他可能比二组盘腿坐在跑道上思考人生的施钧洋还要紧张。
气/枪打响,选手们齐齐往前迈开步子,有人上来就冲得很快与别人拉开距离,也有人选择保留了一部分实力,跑在中游位置。祁川就属于后者。他这周一直和施钧洋一起练习,午休的时间几乎都花在操场上了,但他其实没悟出什么特别的技巧,他觉得耐力这种东西短期内练不出来,这时候的“坚持”就是等同于对自己狠心一点。
对自己越狠的人,越能在这种完全能称为痛苦的过程中突破极限。全程七圈半的比赛,跑过两圈之后选手就完全分散开来,跑到五圈半之后弃赛的也大有人在。祁川第六次跑过郗白面前的时候,整个后背都已经湿透了,他的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但速度并没有明显慢下来。在郗白眼中他还是那一阵炽热的夏风,突然降临又倏地离开。
十二班的姑娘们站在弯道口喊着祁川加油的口号,以施钧洋为首的一帮子男生沿着草坪边沿陪跑了一段,也在大声吼叫着川哥牛逼川哥冲啊。而其实祁川听不太到这些声音,十几分钟的时间被拉到无限长,周围的一切也好像变慢变安静了。
他跑过最后一个弯道的时候,第一名已经冲过的终点。除了终点处闹腾的人群,前方还有四五个人。
这可不行。
祁川咬紧牙关,做最后的提速。迈开步子是机械性的动作,转眼就是大片天光,脚下的跑道在晃动,过度呼吸使得喉咙火辣辣地疼。而后所有感官都变得模糊,他只知道自己的体力在加速流失,甚至已经在透支。可只是抵达那条不过百米后的白线而已,不是很难做到啊。
他看不到未来,但是他可以看到眼前的终点,有人等着自己就更好了,祁川还想再快一点。
祁川冲过白线的时候是小组第四,虽然知道他牛逼,但是不少他自己班里的人都感到很惊讶。他说是陪施钧洋跑着玩,其实能保持在中间位置就很不错了,没想到他名次这么前,最后不到百米他还能加速超过三个人。
尖叫和欢呼的浪潮于顶峰后消散,可早就默默等在终点线后的人被什么东西深深地撼动了。疲惫至极的少年看到他,他们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朝对方走去,一人双腿打颤,每一寸肌肉都在酸痛,步伐迈得很慢,另一人就赶紧小跑着迎了上去。
郗白踮起脚,把一条毛巾盖在祁川滴着汗的头发上。
同时围向祁川的人都没反应过来郗白是谁,也没多在意,他们吹逼的吹逼,递水的递水,直到祁川往前一倾,整个人顺势搂着人瘫坐在地上。
几秒过后,他满意地扬起了嘴角。因为他在自己粗重的喘气声中,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祁川。”
“祁川。”
又轻又短的两声,又软又甜。
这就是了,祁川晕乎乎地想。
这就是他想要的终点。
剧烈运动后的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但是被他趁机抱着的人,心跳也格外剧烈。这不是他的错觉,他们靠得足够近,他能感觉到。这种共振很奇妙,他甚至有了什么从未考虑过的假设。
——喜欢就去追啊,我看他也挺喜欢你的。
前几天施钧洋跟他说的话,突然在这时抢占了脑海正中央的位置。
有这种可能吗,有这么正好吗?长跑似乎把他的耐力耗完了,他的身体极度疲惫,大脑却如此亢奋。祁川意识到自己可能会后悔,可能接下来自己就要坏事了,可能眼下这份美好会被立刻打碎,可是他突然上头,不管不顾,一时兴起,怎样都好,一股冲动让他将这句话脱口而出。
“郗白。”
没等人做出什么反应,少年抬起胳膊勾住他的脖子,冷不丁地凑到他耳边,汗涔涔的发梢蹭过对方的耳廓,他用气音说了四个字。
“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