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昀想起天亮之前钱老二和钱孙氏对话,提到隔壁村出了人命案子。
新娘子死在花轿里。
难道,这两个衙役是来询问这命案?
焦昀很快敛了心思,等回到焦家,门一关,焦昀回头,钱老二被焦昀站在那里似笑非笑的目光吓了跳,这孩子怎么瞧着……这么怪?
钱老二平时回来少,大多数去给钱家当苦力下地,自家的反而不上心。
他回来晚,那会儿小焦昀已经睡了,早上又早起去给钱家早早下地。
结果,苦受了,累吃了,拿着银子往外送,还被钱孙氏动不动就打骂不孝顺。
反倒是钱老大他们,日子过得不要太美。
地里活不用干,有人心甘情愿给锄;孩子不用花钱,只要哭嚎一声,有人宁愿把给自己亲儿子的奉上;父母也不用操心,样样省心省力,有谁不乐意留着这种不要钱还倒贴的苦力?
钱老二皱眉:“你瞪爹干嘛?我去看看你娘!”
焦昀胳膊一伸,拦住他:“我娘就不用你照顾了。”
钱老二脸色更不好:“婉娘是我婆娘,我怎么就不用照顾了?”
“是——吗?”焦昀拖长声音,“可我怕你半夜谋害发妻另娶啊,毕竟,连饿死儿子的事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做不出?”
“那、那是……”钱老二手一抖,心虚偏头,“那是误会。”
“误会?原来你亲口跟老娘说的还是假的?饿死小的,左右不是你的种,这种瞎话你也信就因为是招赘?等小的死了大的病死,再另娶一个好的婆娘不是你们说的?”焦昀仰着头,气势却不弱。
他也不怕钱老二会怀疑,一来,小原身跟这个亲爹一点都不熟;二来,钱老二被自己娘糊弄这么多年,脑子不聪明也是一回事。
绝对想不到借尸还魂,外人不了解他,更不会怀疑。
只当爹不疼娘病着差点死了一回想通了。
钱老二果然被怼的哑口无言:“我、我只是……”
焦昀:“我不管是不是误会,喊你回来是来干活的,瞧见这一地,都是你们钱家嚯嚯的,给你一下午的时间,收拾干净了,否则,五十两聘礼还回来,和离另过!就是不知道我那阿婆知道又要大出血会不会……”
“那是你亲阿婆!”钱老二低吼,对着儿子倒是不懦弱,窝里横。
焦昀双手环胸:“哦?那你见过饿死亲孙的亲、阿、婆?这几天最好没我的吩咐不要出这个门,出一次,我就立刻找里正伯伯主持公道。”
之前吃了两吃亏,让钱老二惴惴的,怕真的要赔五十两。
钱老二没了主心骨,怕赔钱,只能闷头拿起扫帚开始打扫。
他能吃苦,干活也利落,这也是老秀才看中他的原因,可前提是,这厮别是妈宝男。
老娘说什么做什么,老婆孩子扔一边!
焦昀去房间看婉娘,一进.去,意外看到婉娘睁着眼,眼泪哗啦啦流着,听到动静转过头,眼神空洞绝望:“昀、昀哥儿,你刚刚说的……是真的吗?他们要饿死你?”
焦昀愣了下,房门一关,房间有点黑。
他走过去,摸.摸婉娘的额头,不烫了,还有一点烧:“是。”他没瞒着婉娘,这是个心善的女子,可太过心善就是好欺,谁都能在她头上踩一脚。
她得自己立起来,否则……
他也想趁机让婉娘以为他是这次受了刺激,才跟以前不同。
否则,婉娘很可能发现不对劲。
焦昀垂下眼,坐在炕边,背对着婉娘把发生的事说了一遍,中间只瞒了小焦昀死了他穿来的事。
焦昀说完,婉娘挣扎着要起来,病了这么久没力气,一口气没上来又晕了。
焦昀叹口气,去熬药喂粥,出来天刚黑,院子都收拾干净,篱笆也弄好。
钱老二站在那,搓着手,“昀哥儿,爹搁家里待了一整天了,你看你阿婆那边地里一天没人,我能去一趟吗?”
焦昀看也没看,走过他,提醒:“五十两。”
钱老二顿时没了声。
村里黑了之后为了省油钱不怎么点油灯,黑通通的,焦昀没管钱老二,他熬药的时候已经从空间拿了食物吃饱。
他摸黑抱着被子打了地铺,至于钱老二睡哪儿他才不管。
半夜,焦昀警醒,发现自己正被人抱起来,耳边是压抑克制地哽咽,有泪珠掉在他脸上。
焦昀没睁眼,直到被放在炕上。
应该是新被子,软软的,把他整个裹住。
做完这一切,他听到轻微的跪地声,随后是捂着嘴压抑的喘气,最后是无声的哽咽。
婉娘哭了很久,焦昀睁着眼,她得自己想通,婉娘的热已经退了,身体只是虚,喝了药不会更坏,接下来他也不必插手。
不知过了多久,婉娘低咳着爬起来,走出去没多久,外间传来很低的争吵声,很快就没了。
夜里静得很,婉娘没再回来,应是怕病气过给他。
焦昀就这么睡着了,翌日是闻到粥香起来的。
他睁开眼,外头已经大亮,他穿上衣服跳下来,打开门,就看到灶房忙碌的婉娘,听到动静转头,看到焦昀,温声细语:“昀哥儿醒了?早饭很快好了。”
焦昀没出声,只低头环顾一圈,这时门响了一下,钱老二挑着两桶水进来。
焦昀挑挑眉,没理他,跑去洗脸。
回来婉娘把早饭已经盛好,旁边咕咕炖着汤药,婉娘小心看他一眼,看他坐下来端起碗开始喝粥松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