衙役颌首:“回禀大人,这就是跟之前那桩命案死者曾差点有过婚约,如今已经失踪的许大郎的亲娘许王氏。”
老妇人大概被吓到,颤巍巍跪下来。
跪下时整个趴在那里,手脚不自主地颤.抖,不知是吓得还是原本如此。
她就跪在焦昀正前方,从焦昀这个角度能看到她的整个侧身,不止是双手,连双脚也在抖,一双小脚轻.颤,不像是被吓得。
因为许王氏的腿没抖,尤其是小腿肚,人在惊吓时,因为生理反应全身都在抖,这就说明,她并不害怕,只是手脚发抖,这是病。
焦昀专注看着这一幕时,师爷回来,把记录好的文书递上,确认无误,侯大人先让焦婉娘他们离开。
焦婉娘等人见到当官的心生畏惧,不敢多待,行了礼匆匆往外走。
钱孙氏更是一双小脚跑得飞快,揣着一百五十两竟是等也未等钱……哦对,李有财。
李有财张嘴想喊人,发现自己娘已经没影了。
他怔怔站在那,茫然无措。
李氏没裹脚,步子很大,不喜看了眼:“愣着作甚?还不走?”
李有财缩缩脖子,赶紧低头跟上,只是走了几步,还是没忍住回头看了眼焦婉娘。
焦婉娘看也不看他,不想同他们一起,走得慢一些。
李有财很快收回视线,小跑着跟上。
因为焦婉娘故意错开走得慢,焦昀被她抱起来趴在肩头,刚好听到衙役的话,“……大人,经排查,事发时许王氏刚好就在事发的村子,也接触过死者,她离开没多久花轿到后新娘就死了,至于作案嫌疑,她的儿子许大郎不日前失踪,而许大郎与死者青梅竹马,之前还托了媒人提前,只是黄家一口拒了。死者死前,许王氏曾来县衙状告黄家谋害她儿子,后来因为证据不足不了了之,许大郎至今下落不明。十日前,她曾在打铁匠那里买了一把菜刀,正是死者死前一日,陶仵作验尸查证过,死者被利器一刀毙命,很可能,就是一把菜刀。”
侯大人皱眉,“也就是说,这么多天你们只找到这么一位嫌疑人?”
衙役:“回禀大人,从作案时间作案动机作案前接触过来看,许王氏的确都符合。她可能因为气不过,觉得黄氏害死了自己儿子才让他生死不明,拿着菜刀将黄氏一刀毙命在花轿里也是有可能的。”
焦昀本来趴在那里静静听着,突然身体一怔,一刀毙命?这老太太?
就算怎么看都有嫌疑,可前提是这老太太手脚没问题,如果她手脚是事发之前就已经如此,那她这状况拿勺子都会抖,怎么可能拿得起来菜刀?
更何况还是一刀毙命,真当杀人跟杀鸡一样?
焦昀很想继续往下听,焦婉娘抱着他已经到了县衙外,随即县衙的大门关上,什么也看不到听不到。
他皱着眉,望着衙门口的石狮子,突然想起什么。
死在花轿里,这让他想起之前隔壁村的那桩新妇死在轿子的命案,当时隔壁村娶亲,抬过来掀开轿帘,却是一具死得很惨的尸体。
焦昀初二的时候遇到过两个衙役,难道这都过了八、九天还没找到凶手?
焦昀被刚刚那老妇人的模样给勾起好奇心,垂着眼跪在那里,一言不发,显然已经生无可恋。
焦昀想知道结果,却又不能直白开口,扭头看到卖糖人的,他干脆轻触一下婉娘的肩头,小声:“娘……”他学着小原身的样子,轻声开口,“我想自己下来走。”
婉娘劝了几声看小孩固执,只能放下,结果牵着走时发现小孩脚步很慢,还扭头去看糖人。
婉娘明了,只能歉意瞧着焦家婆媳:“婶子,这孩子想吃糖人,要不你们先回,耽搁你们这么久,等回头我再去焦家看你们。”
她休夫断亲,要去一趟焦里正家,加上今日多亏二人,还需买些厚礼带过去。
焦家婆媳自然没意见,还宽慰婉娘几句,这才匆匆离开。
等人走后,婉娘拉着焦昀的小手走到卖糖人的小贩,让焦昀选一个。
焦昀选了一个最复杂的。
等糖人的功夫,焦昀视线一直在后方的衙门口,糖人制到一半时,衙门的大门再次打开,一个年纪二十七八书生模样的年轻人背着一个箱子匆匆出来,脸色不郁抿着唇,气呼呼的,像是刚跟人吵了一架。
有衙役追出来,“陶先生!陶先生你慢点……你何必这般气性?!大人也没说信啊,只是暂时收押,等找到新的嫌疑人或者证据再放人!”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他赶紧闭嘴压低声音劝道。
书生挥开他,“什么暂时?他就是怀疑跟失踪的许大郎脱不开干系想用他娘引许大郎出现,这根本就是……什么没有证据?我之前就禀告过,黄氏脖子上的伤口,一刀毙命,刀口利落,绝对是一个成年男子才有的力气做到的,那老妇人手脚颤.抖走路都要人扶,她怎么杀人?就算是怀疑许大郎,我们官府中人也不能随意做这种事!我还觉得许大郎已经死了,黄家人才可疑!我要再去查查,别拦着我!”
“陶先生陶先生!”男子连喊几声,这年轻人不理他,背着箱子就走了。
男人无奈,只能匆匆回衙门禀告。
焦昀望着年轻人的背影若有所思,这里是街上,这两人公然讨论,要么就是昏了头,要么……就是故意的。
焦昀却更倾向于后者,对方能看出许王氏腿脚是病,显然是个观察细微的,毕竟他当时是靠的近,可这么短时间对方就看出来,偏偏又公然在大街上说怀疑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