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德是京城人,没有什么根基,却在西北一呆数年,紫阳伯在边关的时候他还是个名不经传的小兵,现在却是镇守一方的大将,司德面容严肃,身材瘦削,相比起来赵伟都看着都算是养尊处优了,司德跟赵伟都登上城墙,说着羌族来犯的情况。
赵伟都问道:“新元国那边呢?”
司德道:“派出去的探子传回消息,新元国没有出兵的意思,却源源不断地向羌族首领阿古儿木提供着粮草。”
新元国在绿洲上,边境是罗河和运河两大河流发源之地,那地方原本是边陲小族的聚居之地,什么人都有,几十年前却突然建立了新元国,汉人大约占了三分之一,说话写字都是按中原来的,这些年与羌族沆瀣一气,却因为国小人微,没有造成过大的冲击。
赵伟都皱眉道:“敌军主力现在何方?”
司德笑容有些冷,“羌族突袭,死了数万人马,可恨的就是羌族根本没有固定的驻地,最快一天就换一个地方,或者干脆分布在好几处,所以末将说不能贸然出兵,司徒将军却觉得凭着十万人马什么做不了?于是惨遭伏击,剩下的四万败军之将狼狈地逃了回来。”
赵伟都默然片刻,道:“凭着羌族游勇散兵,怎么会给玉墅关带来如此惨烈败相?”
司德漠然道:“将军是怪末将无能?”
赵伟都直视他道:“司将军,本将只是感慨,你没有必要觉得本将是要针对你,你我同是朝廷派来护卫边关的将军,难道外敌不除,咱们先斗个你死我活?”
司德沉默片刻,道:“都说赵大将军性子莽撞,曾有殴打言官之举,今日末将看传言大约是假的。”
赵伟都没有回应,淡淡道:“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儿。”
司德问道:“淳王在何处?大将军什么时候为末将等引荐?”
赵伟都奇怪地看着他,“本将为何要给你引荐一个百夫长?”
司德一愣,接着笑道:“末将明白了。”
赵伟都来玉墅关第一件事就是要处理司徒旭剩下的四万残将,有罪论罪,有功则赏,之后把人编起来重新加入大军之中,他想了想,让参将于鹏飞和淳王李琛一同负责这件事。
于鹏飞主管内勤,性子细密,这件事是最合适他做的,至于淳王,是因为赵伟都看他没有参与军情大事的意思,又觉这差事也需仔细斟酌,一般人办不了,淳王从身份上也镇得住那些败将。于鹏飞就是齐云若认识的小于将军,他年纪不大,为人和善,齐云若很喜欢他。
四万人不算少,打了败仗后他们从上到下情绪低迷,主将都死了,他们满带建功立业之心而来,却落得如此下场,极有可能还面对责罚,就算是几个官职不低的将军,也是忧心忡忡。
小于将军把人重新登记造册,齐云若帮着他手下的文书们一起抄写名单,李琛则是去找身份较高的将军们问话,挨个问司徒旭战死时的情形,意图问清司徒旭为什么贸然进攻,他的进攻路线如何,他与谁短兵相接,又是死在谁手里?
晚上齐云若和小于将军一起吃饭,李琛去了赵伟都那里,把探出来的情形一一告知。
李琛拿着一份地图,摆在赵伟都面前道:“这是祁山、不至山,这里是雁落谷,也就是司徒将军遭遇埋伏不幸身死的地方。司徒旭将军能征善战,怎能不知平原最易受伏击,彼时在雁落谷,敌军只要从祁山、不至山一冲而下,他就没有反手的余地,有一个参将说,司徒将军有一个很信得过的探子,是他告诉司徒将军敌军驻扎在雁落谷的。”
赵伟都皱眉,“什么人?”
“据说是一个常年活动在关口的游商,年纪不大,经验老道,当时很多人对此存疑,但是司徒将军很信得过他。”
“司德知道么?”
李琛笑了笑,“我也想知道,论对这里情况的了解,谁都比不上司德。那个探子说是失踪了,也可能死了,司德不知道有没有见过他。”
赵伟都面色阴沉道:“敌军最多几万人,可为什么我们怎么也打不赢?一是敌军常分散,根本没有所谓主力,二是敌军擅长偷袭,每次来袭都是半夜,得到得不到好处都立刻撤退,第三就是那种吃里扒外的探子,王爷,您不知道,玉墅关内最多的还是汉人,每次捉住的奸细最多也是汉人,防不胜防。”
另一边,齐云若一边整理名单,一边和小于将军说着话,小于将军不是京城人,和李越是一个地方的,父亲官至江浙的副都督。
小于将军道:“你应该临魏碑,你的字太柔和了。”
“是么?”齐云若歪着头看看。
小于将军点点头,揉了揉酸痛的脖颈,道:“昨天那河罗羊真的不错,内质鲜美,又不膻气。”
齐云若点点头,好奇道:“你是江南人,南方想必有很多这边吃不到的。”
小于将军道:“我刚去京城的时候,还有些吃不惯,随军南征北战几年,现在叫我吃什么都吃得下去。”
又过了一会儿,齐云若告辞回去,路上正好碰见赶过来的李琛,齐云若站在一边等李琛过来,李琛笑了笑,问道:“今天吃了什么?”
齐云若道:“吃了煮面。”
李琛点点头,“在这等我一会儿。”说完,就去找小于将军说话了,齐云若在一旁等了一刻左右,李琛出来道:“走吧,我们回去。”
“嗯。”
齐云若穿着一件蓝色长袍,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他们临时的住处虽然不是帐篷,但住着并不舒服,屋里一床一桌,一个柜子一个衣架就差不多满了。
天很快黑了下来,齐云若点了灯,出去打水,之后他顺便去厨房拿了两块酥饼回来当夜宵,李琛脱靴子泡脚,齐云若递了一个给他。
李琛接过去,却没有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