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微凉,繁星璀璨。
陈斐站在灯光下,身着白色衬衫,微微屈身开门,乍一看,像极了十六七世纪电影里俊美浪漫的贵族王子。
沈黎瞅了眼,不敢多看,就快步上了车。
车内。
沿途安静,窥觑的猎人始终耐心地等待着猎物的主动靠近。
半晌后,猎物耸拉起耳朵,偏过脸,小心翼翼地靠向了他:“陈斐,今天谢谢你。”
资深猎人陈斐眉梢微扬:“应该的。”
什么..什么应该的呀?
沈黎脸色渐红,又重新瞥过了脸。
射击场位于城郊,返途四周分外寂静。
陈斐扫了眼镜中的沈黎,到达五米外的小草坪时,就停住了车。
沈黎正望着窗外,见到陈斐忽然停车,他不解问:“怎么了?忽然停在这。”
陈斐蓦自解开了两颗衬衫扣子,左手扶住方向盘,右手揽在沈黎车座上,凑过去问:“沈老师说好了要给我答复,等了这么久,可以了吗?沈老师。”
猎人耐心告罄。
终于露出了最终目的。
“啊,你看,今天窗外的星星好亮啊。”沈黎答非所问地撇过脸,指向窗外,“昨天星星特别少,没想到它们竟然躲到今晚才出现。”
陈斐无声地笑了下。
心觉这逃避的模样,简直可爱的过分。
他没着急,附和地凑得更近:“是挺亮的,但是我觉得那颗星星最亮。这么多星星里,我一眼就看到了他。”
沈黎察觉到陈斐的凑近,不敢转身,只能继续顶着尴尬问:“哪颗啊?明明都差不多啊,你指给我瞅瞅。”
陈斐这次笑出了声。
低沉磁性的笑声弥漫在整个车厢内,像惹得沈黎耳尖一红。
“笑什么啊?”
陈斐怎么回事啊?这么犯规!沈黎心想。
瞥见身前人的绯色,陈斐敛了笑声。
他搭在车背上的手微微往里收,压低声音说:“是我怀里的这颗小星星。”
即使漫天璀璨,他的眼里也只有他这颗小星星。
绯色本来只是漾在沈黎的耳尖上,但这会被彻底击溃后,就顺势沿着往下,染在了脸上,脖颈上,就连精致的锁骨,也在劫难逃。
从没见过这种仗势的沈黎,已经被击破了最后一道大防线。
他丢盔弃甲地缩回了安全区里,抿出两颗小梨涡,默默地在心底腹诽着。
他说不过陈斐,那就当做没听见好了!他想。
可陈斐偏不给他机会。
他动作利落地下车,绕了圈后,直接走到沈黎那边,打开了车门:“沈老师迟迟不给我答复,是还没想好吗?”
沈黎瞪圆鹿眼,惊慌失措道:“你怎么...”
“怎么这样?”陈斐替他把话补完后,低笑了声,“只有沈老师,才会惹得我这样。”
说罢,他微微屈身,探入车厢内,双手撑在车座上,将怀里人的反应尽收眼底后,居高临下说:“沈老师愿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呢?”
沈黎静了会,而后,瓮声瓮气地问:“如果我说不愿意,你会怎么样?”
“会亲你,就现在。”
身前人如幽泉的眸子里泛着墨色,下颚线紧绷着,看起来,就像在极度隐忍着什么。
沈黎立即捂住了嘴,问:“那如果愿意呢?”
“会亲得更狠。”
流氓!
毕竟现在沈黎处在弱处,不能直言骂陈斐,等他在心底腹诽完后,才劝解性地说:“你看,我长得没你帅,人也没你聪明,而且..”说到这,他微垂下眸子,“而且,我还有先天性的缺陷..”
闻声,陈斐捱得更近了。
他紧紧地盯着沈黎,道:“我不想听这些,我只想知道沈老师的答复。在我心里,沈老师就是最好的。”
劝解无望。
沈黎琢磨了下,就直接摊牌了:“可能不行。”
他虽然对陈斐产生了二十二年来从未有过的悸动,但他害怕受到感情上的伤害,而且,在陈斐面前,他很自卑。
他找不到任何的理由跟借口劝说自己,陈斐不会嫌弃你的这些,他会一直喜欢你。
人的感情会无故长久吗?他不知道。
因为就连他的亲生父母都在生下他不久后,因为嫌弃,害怕而抛弃了他。
更何况是一个,跟他没有任何血缘羁绊的人。
听到拒绝的答复。
陈斐也没恼,更没像他之前说的那样,去亲沈黎。
他只是思虑了会,就问:“为什么?”
沈黎眼底漫过挣扎。
而后,他捞起额前的刘海,将那个象征着不详的胎记露出给陈斐看:“我生下来就患有遗传性耳聋,额头上还长着这样不详的胎记。我是个霉运缠身的人,不值得你的喜欢。更何况,我很无趣,还很麻烦,体质虚弱,对很多东西都过敏,总有一天你会腻的。”
这是沈黎第一次跟陈斐说这么多话。
还都是拒绝的话。
两人间的气氛迅速变得诡谲了起来。
沈黎垂着脑袋,不敢看陈斐的反应。陈斐也一直没说话,直到沉默似乎持续了半个世纪之久后,他才掷地有声道:“先天性的缺陷,体质虚弱,都不是你的错。我们都是凡人,但你不一样,你是天使。这些,只是因为在你降临到这个世界时,上帝偏爱你,给你加上翅膀而产生的副作用。我不会腻,更不会讨厌嫌弃,只会越来越怜爱你,疼惜你,珍重你,直到你肆无忌惮地飞翔。”
沈黎一惊,扬起脑袋看向身前人。
陈斐也顺势将他的额发扬起,虔诚地抚摸着他的粉色胎记,低声道:“如果沈老师也认为这是不详,那我就每季都去山中佛庙祈求佛祖,让佛祖将我们的气运共绑,无论霉运与否,我都自愿跟沈老师一并承担。”
不知何时,沈黎的眼里已经蓄满了眼泪,小珍珠们一颗颗地砸在了陈斐的手心。
陈斐扯过纸巾,轻柔地给他擦拭着泪水:“这样,沈老师还会怀疑我的心意吗?”
世人舌灿生莲。
但陈斐不是,他说的那般虔诚真挚,就连佛祖都不许沈黎怀疑丝毫。
沈黎使劲摇了摇脑袋。
眼泪都擦拭干净后,他又垂下了头。
陈斐等了会,刚想再次询问,就察觉到有什么东西勾住了他的小拇指。
他低头,才发现那俨然是沈黎的手。
沈黎勾着他的手指不放,小拇指使力,将两人的手指一并抬起后,小声说:“我们拉钩了,如果你今天说的是假话或者以后违背了今天所说的,那你就是小狗。”
陈斐否认自己会做小狗,但他却不质疑自己是条寻觅已久的饿狼。
瞧见眼前人梨花带雨,眼尾灔红的模样,他却想让他,在他的身/下哭得更厉害点。
念此,他眸色渐深,喉结轻滚道:“好。”
沈黎羞赧地抿了抿唇,小梨涡里还蓄着眼泪。
他没收回手指,反倒是直接将两人十指相扣道:“我给机会给你啦,你要赶紧加油转正,陈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