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绝境
“云舒,你知道的,我不喜欢没有反应。”
“张开嘴,乖,不要忍着。”
“或许你更想听听你师妹的声音?”
“也对,毕竟这些日子皆是她在看,是该你来看一次。”
金床凤帐,华丽的床幔层层垂下,精贵奢侈的房室内熏香缭缭,依旧遮不住浓重的暧昧气息。
一只清瘦布满痕迹的手臂无力搭在床上,微蜷的食指堪堪停在床缘。而就在正前方三丈处,立着邢架,上面漆黑铁链穿过瘦弱肩胛骨,将人死死钉住。
汗湿的头发凌乱落在漂亮的蝴蝶骨、细长脖颈上,白皙皮肤全是不可说的痕迹。
越南泽撩开几缕长发,露出那清雅苍白的侧脸,他难耐地俯身在眼尾上轻吻,指腹摩挲着咬得青紫出血的唇,嗓音喑哑低沉:“三十位杂役可够?”
“啊,对,失策。风华师妹可是元婴真人,三十位可能不太够。”越南泽轻笑:“不如五十位杂役?”
长睫轻颤,那咬得死紧的唇,慢慢地,慢慢地张开。
越南泽笑容扩大,狭长的眸子里却阴沉无比。
瞧瞧,素来衣襟合至最上,清雅有礼的人,一开始沦为阶下囚,会因为他的越矩不惜自断生命的邵云舒,为了他最爱的师妹做到何种地步。
视线扫过邢架上侧脸垂头的人,最后回到身下。
心中不悦升起,越南泽越发得疯狂,在又要咬紧时,手指抵住牙关,越南泽冷声道:“忘了我方才的话?”
瘦弱的身子一颤,浑身皆在发抖。
渐渐地从喉咙里发出一声破碎的,不堪入耳的。
伴随着的无休止掠夺,第十五日,床上那死气沉沉的双眼里,最后一点微末的光彻底粉碎殆尽。
……
“神识受损?”
听见这句话时,邢架上的手微不可闻动了下,铁链叮当作响,一直耷拉着头的人第一次转了过来。
站在床前的人负手而立,眉梢紧凝,身后身着青色丹师服的人正垂头说着什么。
风华顺着目光很容易找到缩在床角的师兄。
身上盖着件勉强遮住身子的衣服,脖颈、前胸、手臂、小腿……悉数布满青紫,嘴唇带着肿,那双曾经总会一直含着笑意看着她的眸子,如今混沌一片,雾蒙蒙的,只能无神看着地面。
神识受损,神智不清。
十五日。
宗门覆灭,父亲惨死,师兄姐们尸骨无存,师兄被带到这里的第十五日。
本麻木的心再次血淋淋地扯开,撕裂般的疼。
“怎么治?”
“神魂引,若能找到这味药,在下便能配以神魂丹重新医治好,而且加以神魂引后,之后定不会再出现神识受损。”
“哪里有?”
“圣天山。圣天山隶属水玄族地界,只怕不会轻易让人进去。”
“嗯。”越南泽漫不经心:“我亲自去一趟。”
说完,越南泽下颌轻抬,身后之人当即会意,拿出早已准备好的丹药递给越南泽。
那丹药疗养身子,是专门为邵云舒配制的。邵云舒废灵根,身子病弱,而自家少主身具返祖龙族血脉,实力强盛。第一次就因为少主没有节制,事后也没及时处理,等发现时邵云舒已经危在旦夕。
自那之后,他家少主便让他依照邵云舒体质配以丹药。
取出一粒,越南泽来到邵云舒面前,随着越南泽靠近,邵云舒开始发抖,手指害怕地抱紧双膝,整个人不停往后面挪,背脊抵着冰凉墙壁。
本想喂丹药,可邵云舒挣扎得厉害,越南泽耐心告罄,余光扫过正看着这边的风华,嘴角上扬,干脆自己含住丹药,随后掐住挣扎的邵云舒下颌,俯身抵了上去。
“唔!唔唔!”
药香四溢,越南泽心满意足退开时,邵云舒脸色苍白,头倒向一边干呕了起来。
越南泽眸子一沉,甩袖离开,带上房门时,还能清晰听见他的吩咐:“看好里面的人,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进。”
屋内安静了下来。
缩在角落里的人惶恐不安,双手抱着双膝,头发散乱,长睫濡湿。
风华张了张嘴,想喊喊师兄,喉咙干裂疼痛根本发不出声音。
从清晨到傍晚,房门咯吱一声,开了。
几缕光打进来,随手又关上,风华抬头,靠在邢架上,看着那个婢女端着药粥走到师兄面前。
“公子。”
婢女埋着头,放好药粥,不敢看一眼面前的人,舀了一勺药粥,吹开里面热气,婢女小心递到邵云舒面前。
邵云舒没有反应。
“公子?”婢女又往前递了下。
“他疯了。”
嗓音粗粝干哑,婢女手中粥一顿,她依旧垂着眼,往前递去粥。
“凡世连旱三年,师兄途径元河,遇见两个奄奄一息的乞儿。”风华淡声道:“不仅给了食物,还带回宗门引入修真界,一人取名为元竹,一人取名为青荷。”
“带其识字,让其习武。师门无次劝告,只是区区凡世杂役大抵不必如此,师兄道:相逢即是缘,能善待便善待吧。”
捏着玉勺的手颤得更为厉害。
“可惜。”风华头后仰,靠着邢架,凤眸轻闭:“二人双双叛主。”
十五日前,古族大肆侵入宗门,联合宗门叛徒屠杀宗门弟子,所到之处残肢断臂,血流成河。本该带着邵云舒从风华安排好的唯一生路逃走的两个仆人,为谋求权势,亲手将人送到心怀不轨的越南泽面前。
凤眸微睁,视线落在青荷身上:“你可知你们缘何活到现在?按越南泽的性子,你们送上人就该死。”
话音顿住:“那全因师兄说习惯你们伺候,换了别人,他不愿意。”
师兄自是没这样说的,师兄身子弱,一不留神便会受凉生寒。越南泽不过看这两个伺候师兄这么多年,怕别人手生伺候不好,才留这两人一条狗命。
不过这些不重要。
风华看着青荷双唇颤抖。
她放柔声音:“青荷,人为活下去做什么都不过分,我明白。但你能不能帮帮师兄?师兄以前最爱洁整,可如今……”
若是以前的风华,何曾用这样哀求的语气和他们说话?然而此时此刻的青荷心中毫无半点优越感。
她终于抬眼看向面前的人。
双目呆滞,发丝凌乱,遍体鳞伤,衣衫不整。
她还记得十二年前,那坐在轮椅上对她伸出来的手,掌心放着张叠好方巾,少年一袭蓝衣,清雅温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