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我又晕过去了。”闻远说。
周迦南起身按护士铃,又坐回床边握着闻远的手:“没事,医生说你情绪激动血压不稳定,发高烧了,已经没事了,不怕。”
闻远不再说话。
“渴吗?”
闻远点头,呼吸罩随着闻远说话的一张一合,雾气出现又消失。
医生很快就来了,给闻远量了血压测了体温,还有轻微的高烧症状,嘱咐周迦南喂些流食。
喝了点温水,闻远觉得舒服了一点。
“天快亮了。”
周迦南转头看窗外:“快亮了。”
“你都知道了?”
“知道了。”
“你觉得我可怕吗?”闻远问。
周迦南眼眶泛红:“不可怕,很勇敢。”
闻远笑了一下,苍白的肤色干裂的嘴唇让他看上去虚弱无比。
“我好累啊,睡一会。”闻远说。
他闭上了眼,想到大一的那年暑假,他回家之后百无聊赖的在学校附近闲逛,想着以前和周迦南一起度过的时光。
照例从东门翻墙进去之后,碰到了在湖边哭泣的鹿悠。
他和鹿悠不熟,只是以前在学校活动上说过几句话的程度,尽管他那时候已经知道自己喜欢男生,喜欢周迦南,也不得不承认,鹿悠是个很漂亮的女孩子。
她漂亮,善良,独立,学习成绩一级好,是他能想到的最完美的女高中生的样子。
可是她狼狈的在湖边哭,头发湿漉漉的。
他问鹿悠怎么了。
鹿悠沉默,随后说老师安排她在学校做暑假兼职,过来的路上被人抢了钱包。
闻远说带她去报警,学校周围都是摄像头,一定能抓到那个抢劫犯的。
鹿悠死活不肯去,闻远只好作罢。
只是她没有想到,正义如闻远,偷偷跟在鹿悠后边,想要送她回家。
然后看到她去超市买了一把刀,打了个电话。
闻远蹲在公园里,被蚊子咬了一腿的包,等来了江鹤。
他们在争执,江鹤说了一堆不要太放在心上,还有一年就毕业了,我可以给你钱供你上大学之类的一堆废话。
直到看到鹿悠情绪越来越激动,哭喊着让江鹤去自首的时候,闻远突然意识到什么,马上装作夜跑路过的样子,轻快的和他们打招呼,邀请鹿悠和奶茶。
“他强/奸了我,在图书馆。”鹿悠说。
惯犯的心机就是逼迫鹿悠洗澡清洁之前拍了照片留作威胁,他没想到的是鹿悠有鱼死网破的决心。
闻远拿走了鹿悠的刀,他说他一定帮他。
后来就是闻远的父母联系律师,一纸诉状把江鹤告上了法院。
但是他们不知道的是江鹤背后有多大的权势,在鹿悠的许可下,闻远父亲写了信打了电话,希望能用舆论的力量把这件事扩大引起关注。
寻求了很多曾经的人脉的帮助,但是都无果,后来甚至对闻远一家避之不及。
暑假过后闻远不得不先返回学校,直到和老同学电话的时候才知道父亲被调任当地的职校已经有一段时间。
趁着中秋国庆回家,发现母亲的公司效益也差了很多,鹿悠被送到外地亲戚家里,而江鹤还在学校上课。
这件事是闻远要管的,最后好像什么也没惩罚到,反而把受害者和自己家弄得遍体鳞伤。
闻远和父母还在帮着鹿悠父母想办法用各种渠道上访,直到校长贺老师冒死找出了监控录像,找到了找到当天在图书馆值班的清洁工,马上就能把江鹤送上被告席。
耗时半年,终于有了个结果。
以为天要亮了,谁知道在闻远即将返校的前两天,父亲和母亲还在厂里监工没来得及回来吃晚饭,闻远独自吃完外卖后接到厂里经理的电话,说有人来厂里找老板,把闻先生打伤了。
闻远赶过去的时候几个夜班的员工都被关在休息区外面,里面没动静,谁也不敢进去。
闻远砸了门进去,看到母亲被绑着扔在地上,父亲在更里面的隔间,隐约传来痛苦的闷哼。
闻远忘了自己是怎么冲进去的,怎么把施暴的人砍伤的,他又是怎么被人拖走的,只记得意识模糊之际,远远看到工业园区西南角火光冲天。
一年后闻远出狱,去给父母扫墓,收拾了东西去上海投奔外婆。
江鹤是半年前出狱的,外婆是一多月前去世的。
那天闻远刷到新闻,说周迦南当天在某酒店参加慈善晚会,他突然想要喝点,便在附近找了个酒吧。
知道晚会结束的时候,闻远结账出门,看到有粉丝拿着相机跑去晚会场馆等着。
他就在离得很远的地方,在路边坐了很久。
周迦南是如何在深夜的大马路边坐着车路过的时候看到闻远的他不清楚,当时他觉得大概是,老天知道他不想活了,在他走之前,实现他一个愿望吧。
——
“又难受了吗?”
周迦南看闻远闭着眼睛流眼泪的样子,心脏像被揪了一下那样疼。
闻远不说话,只是点点头。
“你抱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