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一落,众人目光齐齐转向谢舒,但同时众人对吴云海的感觉也十分复杂。
他们和吴云海是一个导师,平常还是比较了解的,以前只觉得吴云海有些小毛病,爱慕虚荣,人前人后不一样。
现在看来,吴云海人品还有点问题。
这秋招还没到呢,大部分人都没有找工作。而谢舒所学的专业十分冷僻,叫做古典文献,当年的研究生就收了他一个,吴云海这么当众问,明显就是故意的......
其实平常大家未必会想到这里,但因为刚才谢舒给人的感觉反差太大,众人不免怀疑到了吴云海。
面对吴云海的询问,谢舒微挑眉心,稍显意外,他一直没有参与话题,怎么还是转到他这边了?
片刻后,谢舒淡淡笑了一下,他话语简短,声音从容:“留校任教。”
留校任教!
他话音落下的那一刻,吴云海失魂落魄,而其他人都露出了惊讶的神色,如果说对吴云海所找到的工作,大家只是艳羡罢了,而留校任教这四个字却是让人仰望的高度。
要知道现在要进学校编制越来越难,任教的老师都是博士生,而谢舒是研究生,按照招聘标准,他这是破格通过了师资测评,可想而知,他将来是何等的前途无量......
这顿饭期间,谢舒喝了一些酒。
倒不是别人劝的,只是谢舒自己想喝一点,自从知道他将来要留校任教后,谢舒难得感觉到一丝迷茫。
他其实并不是像其他人以为的那样,是那么地醉心学术,他仅仅是对于古代文学有点兴趣,接着又坚持了很多年。
在这些浩瀚的书海里,谢舒窥见了无垠的世界,更知前方广阔无涯,也许在许多人看来,现在看这些书,是很不合时宜的,可谢舒觉得,也许,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的是自己。
到后面,谢舒感觉自己头脑微醺,便扣住酒杯不再喝了,但白酒后劲十足,回到宿舍的时候,那股上涌的酒意让他的意识越发昏沉。
谢舒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到床边,直接埋头睡了下去。
一觉醒来,谢舒只觉得口干舌燥,头脑晕眩,喉间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烧,身体热一阵冷一阵,说不清的难受。
谢舒以为是自己宿醉一夜留下的后遗症,但紧接着,谢舒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药味。
谢舒已经很久没有闻到过中药的味道,年轻人喝中药的并不多,何况自己所在的宿舍里,吴云海也从来不喝什么中药。
有了这种想法后,谢舒越发觉得不对劲,可他如今身体不适,神志也不清明,即使想要费力思考目前的处境,也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就在这时,一道声音从朦胧渐渐清晰。
谢舒听到一个十多岁的少年的声音带着哭腔,十分急切。
“谢相公,快醒醒,怎么又晕过去了,来人啊!”
谢舒本就不太清醒的意识被这一通哭喊搅得更加神志不清 ,心里更加费解起来,这相公的称谓,有许多种解释。
但加上姓氏的话,便是古代对有身份的男子的一种叫法,也是一种敬称。
谢舒不由得十分疑惑,谁会这么叫自己?
谢舒勉强想挤出几句话,但如同火烧的喉间只能发出细弱的咳嗽声。
这一咳嗽,立刻让旁边的人意识到了什么,他松了一口气道:“谢相公,您醒了?我刚才还以为谢相公您......醒了就好,谢相公您再坚持一会儿,马上大夫就来了。”
大夫?
谢舒再次确定这些称呼都不是现代所有,再加上刚才的一些不对劲,谢舒联想到了许多,信息大爆炸的年代,什么事情都算不上陌生,可真到自己经历的时候,才觉得惊骇莫名。
谢舒此时身体又不舒服,只能静下心来慢慢理清脑海中的疑惑。
过了一会儿,只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屋内变得寂静起来,仿佛落针可闻。
莫非是大夫来了?
谢舒凝神屏气,聆听着那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紧接着一道悦耳悠扬的声音响起,语气显得很冷静:“洗墨,刚才出了什么事?”
话音落下,那少年小心翼翼地回答着:“谢相公昏迷多日,不久前终于醒了,可不到短短功夫,便晕了过去,我试了试谢相公的鼻息,哪知道谢相公......不过刚才,谢相公又醒过来了。”
洗墨解释完毕后便大气不敢出,他也是一时情急,六神无主,才让人去找郎君......
要是平时,他可不敢惊扰这位主子,毕竟内院的人,谁不知道谢相公和虞郎君的相敬如“冰”,况且这次谢相公病重的事情,他是唯一知道内情的那个,要是虞郎君有心追问,他便是封了嘴巴也不能说出来。
随着洗墨说完,那人最后停步在他的床边,却并未靠近,屋内也一片冷寂,也不知对方是什么反应。
谢舒正费力思考着此人的身份,就在这时,又听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那几人停留的地方更远,先开口道:“虞郎君。”
那被称为虞郎君的人点点头道:“章大夫,还请费心。”
他一吩咐,章大夫连连应下,心里寻思着,看来外面的传闻并不尽实,这位入赘虞家的姑爷分明和如今的虞家少当家虞楚息关系不错。
但章大夫刚这样想,只见虞郎君理了理袖子,似乎准备离开房间了。
就在这时,谢舒慢慢地睁开眼睛。
他眼前一片模糊,只能看到眼前淡白色点缀着流云的襟袖。
那袍袖正在舒展,忽然顿了顿,似乎察觉到了他醒来,不过并未靠近一步。
谢舒慢慢地抬起目光,最后落入眼帘的是一双幽深的凤眼,漆黑如墨,近乎漠然地打量着自己,两人的视线一触及分,他转身的时候,眼角有一点胭脂色的红痣,一晃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