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如此!怎能如此!”不说陈安平接受不了,外面的一群百姓也被惊到了,若说陈瑞生喜新厌旧卸磨杀驴也就算了,可能这世上多数男子都如此薄情,可贪婪奸诈到这份上,也是人间恶夫之楷模了。
贪图妻子嫁妆,这种恶行在大蜀是十分被人厌憎的,毕竟嫁妆乃随嫁女子私房,这从古时已是惯例,历代君王亦将此列为正法,尤是百年前那盛世一代,律法通明,更是为典故。
可妻子若是主动交出是另外一回事。
所以陈瑞生想了这样一条计策——何其阴险啊!
一想陈夫人以往行事,可见也是有缘由的,不少人都面露愧疚,一个大娘更是怒骂:“这混账东西,若是我家夫君是这等肮脏模样,老娘非要跟他同归于尽不可!”
“我当时也不知道他是这种人,是在婚后多年,在他有一次醉酒时打翻了几本账簿,我拾起偶然翻了翻,发现他每月都会从财务中抽调出一部分转移走,我本以为他糊涂到把家产外送给外面女子,便查了查,这一查反知道他一直在陈家账面外私立了一个金库,里面既有他当年故意抽调出陈家的一大笔钱财,也有这些年他从家里赢利中抽出的四成,常年累月已是一笔巨资,我本想追问,后想想能如何?我又能如何?”
能力不俗强势如她,也发现自己是不能如何的。
为了儿子,为了他的体面,为了不让他知道自己的父亲如此不堪,她也只能默认不知。
“不过这个金库是被放在钱庄里面,非陈瑞生本人或者由他继承下来的妻或者儿女凭借朝廷发放转移财产的官凭,旁人是无法取调出来的。”
陈夫人觉得很奇怪。
“陈夫人一派慈母心,为了保护儿子,便舍了这笔巨资,由着陈瑞生藏着掖着,却不知道自有别人贪图它。”
“而这个人必然知道这个隐秘,所以设下了这一切,把人昏迷了,逼问金库下落,当得知取调出这笔巨资必须陈瑞生本人或者继承人才可行,就起了杀心,其实本来就没打算让他活着,但因为钱庄条件,就必须让陈瑞生的死变得更有意义些——首先要铲除陈瑞生死后可以名正言顺继承一切的陈夫人跟陈公子。”
傅东离的言辞平缓,但有种步步逼人的紧迫感,众人都随着他的言语思考——是谁呢?
“所以有了可以嫁祸给陈夫人的毒酒,而陈夫人遭殃,孝顺的陈公子必定会急匆匆来顶罪,顶罪必须坐实,于是要让人知道陈公子身上有伤。除此之外,林家祖宅里面那板车过后院泥泞留下的车辙外侧还留有奇怪的脚印——那脚印一浅一深,不像是平常人能留下的,倒像是瘸子。”
赵锦瑟想起来了,难怪当时她看过尸体后瞥过那些车辙,总觉得不太对劲。
就是那些脚印。
“如果陈公子顶罪,衙门复查,必然会发现一些蛛丝马迹直指陈公子,或许还可以从陈公子居住之处搜到一些罪证,比如铁针,比如一些血迹等等。”
傅东离这话说完,赵锦瑟忍不住环顾四周,说:“那这个人肯定跟陈家很近,跟陈瑞生一家三口都很熟,既能进陈夫人的小厨房,又能去陈公子的居所,而且也必是两人都十分信任的人。”
没人比陈夫人反应更快,她盯着一个人,目光锐利。
精明如她,或者从听到自己小厨房里面有一坛毒酒就怀疑起了这个人,但也只是瞬时的犹疑,并未达到真正疑心对方的程度,直到傅东离一步步抽丝剥茧。
“赵盛。”陈夫人一字一句喊出管家赵盛的名字。
赵盛一脸惊愕,十分无辜,噗通一声跪下了,“夫人!您可是疑心我?我...我没有,此事跟我绝无关系,夫人您可要明察啊。”
而后他看向傅东离,一脸愤怒,“傅公子,我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样害我!你说我一人谋害我家老爷,可有证据?”
傅东离没看他,只淡淡道:“凭你一人是不能的,因你本身就不能单独出现在陈瑞生面前,更不能出现在柳云巷,因为明面上你是陈夫人的人,陈瑞生对你很有戒心,要哄陈瑞生毫无芥蒂喝酒,也只有一个人最为合适,甚至比陈夫人更合适。”
赵锦瑟转头看向一人。
而那位督查使林言尘也在看着此人。
此人柔弱,如柳无依,纯净如雪,仿佛并不知自己被怀疑,只愣愣的,直到石东成忍不住说:“傅东离?你怀疑婉嫣?额,贱妇婉嫣?”
石东成忽然改了下称呼,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在避嫌似的。
也没人在意他这般改变,因为都在看着婉嫣。
婉嫣终于察觉到了,惶然看着众人,“我?傅先生...傅公子,你怀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