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闹钟准时响起的时候许然还有些惊讶,一看手机,还剩百分之三的电,尽职尽责地响完两个闹钟才自动关机。
慢慢腾腾从床上爬起来,花了几秒的时间意识到这里不是平常住的地方,许然这才拖着沉重的步子去洗漱。弄了一脸水,动物似的甩一甩,将脑袋里那些混沌的思绪全部甩出去,才真正算是清醒过来。
他的单位距离这里不到两站地,如果不是贺承,他更喜欢住这儿。
地方不大,却是唯一能真正接纳他的地方,他自己的家。
没有贺承的家。
闹钟是按平时的作息响的,导致许然到单位的时间比平时早了快一个小时。办公室空荡荡的没有一点人气儿,许然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摸着扁扁的肚子发呆。
他没有吃早饭的习惯,一般只有贺承在的时候才会给他做一点。外面卖的东西油,他又吃不下去,每天早上就只能饿着。
他知道这种习惯对身体不好,可他忍不住。他忍不住不去挨饿,这有点像另类的自我惩罚,他用挨饿的方式让自己清醒。
这一定有问题。他想,我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工作时间浑浑噩噩,没有项目的日子设计室的众人全部摸鱼,许然将自己那份工作做好,在电脑上点开微信。电脑端没法看朋友圈,这让他可以假装昨晚什么都没看到,自欺欺人。
点开贺承的聊天框,他问,“我什么时候回去?”
其实没有贺承,回不回去都没有区别。但许然知道贺承喜欢自己追着他跑的样子,那种被赶出去以后厚着脸皮迫不及待地祈求回去,总能给贺承带来快乐,也只有这种时候,贺承会对他笑笑。
消息发出去,许然又后悔了。聊天又看不到表情,他应该先约贺承见面再说的,反正借口都是现成的。今天是他们在一起十年的日子。
十年前的前天,乔安选择出国,并说不会再回来。两天后,许然鼓起勇气对贺承说,想和他在一起。
贺承同意了。
许然不后悔当年的孤注一掷,即便这十年来贺承将他弄得遍体鳞伤,但他们是在一起的。
恋人之间的情爱无论再怎么难以启齿,终究是“爱”。这句话许然对自己说了好多年。
贺承没回,许然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回,又问,“今晚有空吗?我们出去吃饭吧。”
上周他就订好了贺承最喜欢的那家法餐的位置,玫瑰沐雨,烛光晚餐。贺承喜欢格调,许然把一切都准备好了。
过来两个小时,贺承回:有。
许然高兴得差点跳起来,如果他的腿允许他这样做的话。
礼物是领带夹,价格是许然三个月的工资。之前那个在应酬的时候被醉鬼拽坏了,当时没什么,等回家的时候贺承气得将跟那家公司的合作额减少了百分之三十。
贺承特别喜欢那个领带夹,没来由的喜欢。那只领带夹他带了有几年,许然就花了几个月的时间跑遍了市里的店,终于找到一模一样的款式。
总体来说,贺承是个长情的人。
跟面色不善的主任请了假,许然提前下班去店里取了礼物。小小的黑金色盒子沉甸甸的,装着许然欢呼雀跃的心情。
周一的晚上总会堵车,许然先去餐厅里等着了。从十九层看着城市里的车流,配上耳边高雅的音乐,总有一种抛弃了世界的超脱感。
贺承的公司到这儿有些距离,许然看看时间,有些自责。他应该想到堵车的问题的,应该定贺承公司旁边那家日料。他自己胃不好吃不来生食,但偶尔一次应该是没问题的。
身边餐桌的客人换了两拨,服务生温和有礼地对他鞠躬,问他是否需要帮忙更换香槟桶里的冰块。
许然说好,双手无意识地捏着盒子,回过神来又连忙放回兜里。
他拿出手机,看了看贺承的朋友圈。只有昨晚那一条消息,许然松了口气。
贺承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即便承诺的对象是他,贺承也一定不会放鸽子。
许然这样坚信着。
还好,没有等到服务生第二次来换冰块,贺承到了。
他穿着笔挺的西装,大步向这边走来。路过之处无不有人回眸,年轻的女孩们唇角都带着好奇的微笑,想看看这样一位英俊的客人会走向何处。
许然看得呆了。仿佛贺承在聚光灯下向自己走来,他连忙起身,右腿一个趔趄,撞开了凳子,发出轻微的吱嘎声。
贺承微微皱眉,但许然并不在意。这个人是我的,他在心中对那些姑娘说,跟他约会的人是我。
贺承对他说,“坐。”
在这样的餐厅碰撞桌椅发出声音,丢人至极。
贺承在他对面坐下,服务生问是否开始上前餐,贺承摆摆手,说,“尽快。”
“有工作吗?”许然有些惶恐,“是不是耽误你的时间了?”
“我这么说了吗?”贺承不耐地抬眼看他。
没有。许然悄悄在心里回答。
前餐吃的十分安静。贺承好像不开心,许然只能跟服务生说将预定的小提琴表演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