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青松:“好喝。”
许林秀想说下次再送,任青松却开口:“以后别再送这些到兵营里。”
“为什么。”许林秀惊诧。
任青松道:“糖和冰块都不便宜,容易引人注目。”
许林秀看着他:“许家家境如何外人又不是不知晓,我花着堂堂正正挣来的钱,想在闷热时给你送点好的都不允么。”
任青松微湿的掌心握住他的手,眼神所传递的情绪让许林秀失语,有些无奈:“好吧,以后只在家里喝,不送到外人面前了。”
他满腔心意而来,此刻微受打击。
许林秀收拾心情:“我不扰你,先回去了。”
任青松跟着他,许林秀转头望他发髻未消的汗,摇摇头:“你还未歇息半刻,不需要送,冬秋就在门外等着,马车也停在兵营外头。”
任青松没依然跟着,许林秀离开时路上两人都没开口。
徘徊在附近的两名副使瞧着两人神情平静且没什么交流的离开,惊疑缄默。
半晌,赵副史道:“大人在自家神仙般的夫人面前都这副脸色啊……”
刘副史:“……”不解风情这是可以说的吗。
马车内,冬秋观察自家公子兴致不高的神色,欲言又止。
许林秀倚在软垫出神,日光炽烈,闷燥难忍。
他掀开帘子让风钻进车里,脸上的郁闷正一点一点排解消散。
虽然送了解暑凉羹到兵营,想得到任青松的真心夸赞。然而结合对方的性子想想,任青松有刚才那样的反应实属正常。
许林秀偶尔有过把任青松过于板正苛责的观念扭过来的想法,然而每次都不了了之。
婚姻需要经营,两人性格需要包容与配合。
他带着多一世的经历,受到的教育远比任青松更多,所以需要他做的,许林秀并不排斥。
只要两个人相爱,没有什么克服不了的。
尽管偶尔因为任青松不变的“教条”让他郁闷,他们磨合了六年,情况已经比太多家庭好多了。
冬秋见此情形,探到跟前:“公子心情好多了吗?”
许林秀闷闷:“嗯。”
他收起游离的心绪,观望四周,发现马车驾驶的速度越来越慢。
车夫道:“公子,前方被一大群人堵着路了,车过不去。”
冬秋:“公子,我下去看看。”
过了片刻,冬秋跑回将情况说明。
前方的人正是涑州进了城的那批人,他们集体跟守城兵求情,求守城兵把城门外好不容易徒步几月过来的涑州人放进城内。
城门外的涑州人无水无粮,若再没人愿意接济,哪怕不收他们进城,他们也没有多余的体力去另外的地方谋求生存,大半会死在途中荒野,成为饿狼腹食。
许林秀叹息,感慨世道荒谬,却无法改变。
他看着冬秋:“从我账上支些银钱换二百石粮,差人雇马车运到城门外,给不能进城避难的人分粮。”
他思忖:“按人头算,每人二斗米,希望能支撑他们走到愿意接济他们的地方。”
冬秋诧异:“公子……”
许林秀含笑问:“冬秋,一两银钱可换多少粮。”
冬秋道:“六旦。”
许林秀:“三十余两,我身上可能换来一物。”
冬秋道:“公子的吃穿用度,任何一件都远高三十两不止。”
许林秀笑中添了几分无可奈何:“你看,我能做的只有这件事了。”
冬秋眼睛微红:“公子真好。”
冬秋迅速联系人办事,许林秀书写一封信件,让驿卒快马送到金安寺的主持手里。
城外送粮势必引起太守注意,许林秀不能让人知道这是许家做的。
若事情让任青松知道,指不定又要板起脸说教。
西朝崇奉神佛之理,金安寺这样闻名的大寺观连太守都不能轻易妄动。他在信中托主持帮忙,借金安寺名义将粮食送给城外的难民。
处理好发粮的事情,许林秀回到都尉府陪长辈们用饭,饭后有些困倦,沐浴洗漱了倚在睡榻边看书边等任青松。
半梦间,隐约察觉有目光望着自己。
许林秀惺忪半梦,和任青松清明沉默的双眼对上。
任青松问:“今日城外送粮之事是你授意?”
许林秀:“嗯。”
任青松微微皱眉:“林秀,你怎么就不听我的话。”
许林秀声音轻哑:“我出粮,实际上却由金安寺发配,不会想到我身上的。”
他一顿,又解释:“就算想到是我授意又如何。这些年并非没有过富商买粮救民,他们就能光明正大,可我用许家的名义,用我爹的名义都得偷摸鬼祟……为什么我不可以?”
任青松眉宇低沉,许林秀有些气闷:“若许家什么都不可以做,那你爹何必动关系让许家得那么多的盐票,而你却坐视不顾。”
任青松神情绷紧:“林秀,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