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节渐热,院子里那一池的荷花相继盛放。晌午时室内无风,许林秀静坐一阵都能闷出些汗来。
冬秋从地窖要了些冰块出来,用木盆装着端进内室置放。
他不敢放多,毕竟冰块带湿气,他家公子的身子经不起造,稍一不留神就会生病。
待练完字,许林秀伏在案台微微眯眼打了个盹。
冬秋小声唤起,许林秀咽了咽有点干的嗓子,饮茶润喉,才应:“怎么了。”
冬秋将托盘上的莲子甜枣羹取下:“公子尝尝,放了蜜和冰块,甜丝丝的。”
许林秀尝了几勺,入喉甘甜清冽,炎热夏天喝着解暑消热。刚动了给任青松送去的念头,想起之前送过的一次,慢慢打消。
任青松近几日忙,听说城里不是很安宁,他带兵巡城的次数多了,街上每日都能见到官兵在各区域街道穿梭,重点盘查酒楼。
冬秋笑着问:“公子在想大人啊?”
许林秀一怔,没否认:“啊,这碗羹可惜他喝不到了。”
“大人忙过这一阵就好啦。”
除了伺候公子,冬秋不忙时可没闲下来过,最爱跟后厨那帮人聚在一起听他们说外头的事。
于是冬秋把听到的传闻告诉许林秀。
“城里不知道谁带头闹事呢,隔三差五就在好些地方的墙角,树桩上发现有人贴的打油诗,字迹歪曲,看不出谁写的。还有好多孩童在街头巷尾不停地唱,抓了人却找不到背后指使的,又不能拿孩童出气,反正闹得城里人心惶惶。”
“倒是外头来的难民少了,”小仆更加轻声,“听闻,上次在酒楼听到的那支祁军在救济从涑州和沽州逃离的难民。”
许林秀心念一动:“这支祁军不是西王的?”
冬秋左右瞧瞧,见四下无人才极轻地点头,不敢乱说。
他道;“公子,咱们还是别说了吧,冬秋心里不安。”
许林秀微微笑道:“好。”
思绪却不由飞转。
结合绍城内四起的传言还有外面发生的事,西朝很有可能会在内部发生一场斗争,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波及任家。
想着,有点心神不宁。
他和任青松认识六年,成婚四年,对任家在燕京那位有关系的人物并无所知。
任青松向来不愿他操劳事情,自然不会说,而任家的长辈,许林秀和他们不会提及比较隐秘的话题。
他只知道任明世跟京里一位大人有联系,至于那位大人如何,许林秀从无知晓。
他下午想回许宅一趟,临出门前,收到蔺晚衣的邀请。
许林秀回家里想看看李昭晚顺便问些事情,蔺晚衣的邀约在傍晚前。
冬秋问:“公子,要推了吗?”
许林秀:“时间应该足够,先回许宅吧。”
许宅位于绍城西北,马车穿过白墙乌瓦的房子,家家户户门外碧柳垂绦,安然闲适。
马车停在许宅门外,两旁石狮威风,抬头入目的即是一块乌木匾额。
“许宅”二字形如云烟,笔锋却不失凌厉,是许林秀前几年亲手所提。
冬秋上去敲着门环,仆从开门,见是许林秀,忙差人叫管事过来。
许林秀入门,管事很快迎接。
他问:“爹娘可在?”
管事道:“老爷夫人都在,只是……”
许林秀听管事似乎有难言之隐,没有询问,见到许廉后先做细细端详,才问:“爹和娘身子可安好?”
许廉比他上次见到时面容有些老态和憔悴,许林秀惊讶:“爹,家里有事发生?”
他左右环视,狐疑着:“娘呢。”
许廉说道:“你娘身子近日身子病了,吹不得风,在屋内歇着。”
许林秀:“我去看她。”
许廉道:“找来城里最好的大夫看过,莫要担心,你娘她需要静养。”
许林秀心里不安:“我去见娘一面,好长时间没亲眼看看她了。”
只有见到李昭晚,许林秀心里奇怪的感觉才能压下来。
算算日子,他已超半年都没见过李昭晚一次。
许林秀疾步走到宅内雅院,屈指敲门,隔着门听到李昭晚的回应才稍微定神。
许廉跟在他身后,道:“林秀想见你。”
屋内穿出几声低咳,李昭晚声音有些哑:“那就……进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