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长长叹息:“林秀,你……是不是不同意青松跟洛家的婚事。”
许林秀没有回避:“……是,我绝不答应青松和除我以外的人成亲。”
冯淑目光复杂:“我们和洛家有婚约在先,且他们自幼相识长大,容易相处感情。小宁他身世凄苦,如果任家悔婚,那就是对洛家落井下石,青松,乃至整个任家,要负上背信弃义之名,你可想过?”
“你这孩子,娘瞧你素来端庄温和,怎的到了这个时候到犯起执拗。”
许林秀跟冯淑多说无益,且感情是他和任青松之间的事情,若长辈掺和进来……
许林秀敛眉,不再与冯淑就此话题继续言论。
夜深雾浓,任青松进屋的动静极小,却让浅眠的许林秀一下子清醒。
他掀开眼睫坐起,任青松正在更衣,目光所及纱幔内起来的身影,便问:“我吵醒你了?”
许林秀揭开床幔:“有点睡不着。”
任青松到他身边坐下,揽起他的腰背:“何事心闷。”
许林秀把脸搭在任青松肩膀,懒懒垂眸:“脑子乱。”
任青松叫冬秋沏杯安神的茶送进屋,瞥见怀中人发丝乱了几分,替他理了理。
许林秀又将手搭在任青松的掌心:“我今日在风月阁楼下看见你了。”
任青松:“我见到的人果然是你,你和蔺晚衣又见面了?”
“嗯,”许林秀道,“和他谈一些事。”
“风月阁是什么地方,有事情要去那里谈。”任青松道,“商人心思旁人不可企及,你性子单纯,就算蔺晚衣对你不错,仍需留心。”
许林秀几不可闻地轻叹:“青松,别对商人有偏见,我家也是做商人的。”
任青松问:“你与他见面谈些何事。”
许林秀没答,他反问:“那你怎么跟洛和宁出现在酒楼,还送他上了马车。”
两人相处总是一人多过温顺,一人沉默坚定。许林秀难得露出少有的固执和强势姿态,任青松静静望他,哑然而笑。
男人笑意很淡,许林秀不解:“你笑什么。”
任青松道:“酒楼有人喝醉闹事,城内最近不太平,所以我亲自带人去盘查,将闹事的人抓了。”
许林秀:“被闹的人是洛和宁?”
任青松:“正是。”
他道:“洛家对任家有恩,我对小宁有如手足。且他已无故亲在世,照顾他一些些就当报恩。我惩治了闹事的人将他救下,想起娘的交待,再为他寻个安身处,耽搁时辰,回来晚了。”
许林秀呢喃,听不清。
他望着人开口:“……青松,这还是你第一次对我说那么多话解释。”
“那我也不瞒你,我帮晚衣出主意,若绘霓阁生意好,晚衣会给我分成。这几年我自己陆续挣得不少银子,往日花销都是我自己账上的。”
两人把话敞开,任青松听到许林秀借绘霓阁挣钱似乎颇感意外,他终究不说。
许林秀道:“我在风月阁外见你听洛公子说话却没看见我,返回途中心里闷堵。此时你与我解释明白,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任青松像是没听,他问:“林秀,你与绘霓阁合作之事为何不与我说。”
许林秀暼下眼睫:“我……曾经向你说过,可你不愿我和他们往来。”
许林秀才恢复如常的心跳再次发堵。
其实他和任青松相处的六年,任青松总不认同他的朋友圈子,所以别说了解,连涉及都不曾。
倒是任青松认为可以结交的人,会给他介绍。
官商之别的观念在西朝是固有的等级层次,许林秀知道任青松不看好、或者一直对从商的人抱有偏见。
所以这几年相处,他一来顺从许廉的意思没在明面管理过许家,二来也让任青松放心。
许林秀望着近在咫尺的的面容,心里就像忽然有什么烧着了,滋生微小的起泡。
看了六年熟悉的面孔,此刻让他忽生几分朦胧的茫然。
他这样做,对么?
但反过来思考,他刚才所想的那些跟他一直渴望拥有的温暖,那些曾经遥不可及的惦念相比,这份渴望对他太重要。
时下他想拥有的家人和爱人,都有了。
许林秀内心的迟疑再次缓慢消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