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迟疑几日,再与燕京那位大人失联三日后,当机立断,决定转运金钱和家眷。
许林秀回府时发现府内上下乱糟糟的,他找到任明世:“爹,发生何事?”
任明世无暇顾他,只道:“收拾东西,我们今夜出城。”
许林秀神色一凛,心下觉得不对:“去何处?怎么忽然决定离开。”
像任明世这种虽无实权,一旦扎根就抓住时机壮大发展的人,他在绍城拥有且建立了绝大多数人一生都企及不到的东西,却在此刻忽然说走就走。
许林秀脑子几转,有了猜测。
改朝换代,新帝势必要把手里的人换成自己的,而前朝的官员,中规中矩表明立场且位置一般的人应该可以继续任用,但在燕京拥有实权,且权势不小的,大概率会遭到肃清。
任明世要走,必定害怕遭受牵连。
任家对他一直模糊信息,许林秀想起对方提到过的燕京那位大人、
或许燕京那位大人出事了,任家靠山倒塌,为避免受牵连,只能放弃在绍城建立的一切先离开。
许林秀不想走。
他的家就在绍城,而且李昭晚生着病,不适合奔波。还没想出对策,绍城发生动乱。
城外一支军马临城,他们宣告除了普通百姓以外,所有的官家士族富商,暂时不能出行。
太守施令,吩咐官兵打开城门。
城外的军马入城,显然,太守已被劝服。
他官职稳定,除了听君王号令外没做过其他出格的事,在燕京易主前已被策反。所以皇帝换了也就换了,他老老实实地继续在自己的职位待着,听从下一任君主的调遣。
整座绍城被祁军包围。
第一日,所有人惶惶不安。
第二日,第三日……
过一阵,百姓们没受到人身威胁,慢慢的放开胆子,从家里走到街上,纷纷仰头围观这支看起来英武神威的军队。
先是安居在绍城的涑州人悄悄议论。
“他们看上去好威风强健,比过去看见前往涑州的援军还要勇猛。”
“就是他们击退了勾答人吗?”
“听说涑州已经安全,俺想带闺女回家看看了……不知道家还在不在啊……”
掩面啜泣的声音像一阵风吹起的潮水盖过周围的私语,连同绍城当地人都感同身受。
他们想,新朝拥有如此英武的军马,定叫那群勾答人闻风丧胆,不再肆踏他们的家园,掠夺他们的田地,伤害西朝的百姓吧。
许林秀一袭素衣立在阁楼之上,隔街遥遥望着入城的新军。
得知无法出城的讯息,任明世面色如土。
当夜,戌时刚过,许林秀接到许宅递来的消息,得知李昭晚病情加重,和府内支会一声立刻马不停蹄地赶了回去。
就在他前脚刚离开不久,任青松身披倦色归府,在大门前跟马车上下来的洛和宁相遇。
荧黄的光线照着洛和宁一身锦绣长袍,脚下长靴亦用上好的丝线勾出典雅细致的纹形。
任青松微怔,洛和宁对他舒眉笑了笑:“柏之,我有话同你和任伯父说。”
又道:“可解救任家的困境。”
洛和宁有位早年与家里失迅的叔父崔宴,崔宴当年救下九死一生的洛和宁。
崔宴足智多谋,多年前就预见西朝这座腐朽已久的王朝会覆灭,后投奔周闵宗,而今正是新朝周相名下的得力幕僚。
洛和宁不参朝政,可他有叔父照拂。若任家与他结亲归投周相一派对新皇表以忠诚,再请周相求新皇为两人赐婚,可缓解当今面临的危局。
前因后果交待完,任明世先是诧异,转而惊喜,最后沉定。
他看着任青松:“青松,你与小宁成亲吧。”
任青松隐忍的神情崩动。
“爹,我对林秀……”
“许林秀,你待他还不够好?”任明世板起冷漠姿态,拔高音调严肃道:“任家如今困于危难,若当真被肃清,重则抄斩,轻则流放边境苦寒之地。届时任家名誉断送在咱们这一代,我和你都是罪人!且你娘身子不好,你忍她在途中流离受苦最后病死异乡?”
“青松,你从来就不是判不清大是大非的人,更非不忠不孝之辈。”
任青松僵在原地。
任明世道:“况且你与小宁本就有婚约在身,这亲,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