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元青这会儿见谁拍谁,对着来人后背又是一掌:“归,我走了啊!你回去注意安全!”
对方笑了下,十分绅士地侧过身,让沈辞和陈元青先过去。沈辞不认识陈元青的朋友,没个介绍人,贸然聊天怪尴尬的,再者这醉鬼得赶紧运回去清醒一下。他只得礼貌地点点头,把陈元青架走了。
走出几步沈辞才意识到他就是接电话那个人,明明是第一次见,却觉得对他声音的熟悉感越来越强烈。无奈陈元青一路都在叨叨,吵的他根本无法思考。
陈元青坐到车上也不安生,熟门熟路地打开了沈辞的车载音响,直接开始播放《难忘今宵》——这歌还是他自己存进去的。
一辆车刚好从沈辞眼前开过去,车主想笑没忍住,咧了咧嘴。
沈辞:……
这人从硕士开始,但凡喝酒喝多了就放难忘今宵,几年也没改了这毛病。
沈辞把副驾驶座车门关上,绕过来打算进去,还没抬腿便看见陈元青就着音乐摇头晃脑,一边道:“沈辞,马上就到你生日了!激不激动开不开心?”
沈辞哭笑不得:“我太感动了老陈,喝成这样还记得我生日。”
陈元青比了个耶的手势,沈辞无奈,只想赶紧回家别再经历社死现场,没料想背后忽然有人道:“沈老师。”
陈元青眼睛又亮了,沈辞这回有了经验,果断把车门关上,隔断了这活宝的视线。
可惜没隔断难忘今宵的音乐,对方肯定听见了。
但他很淡定,只是掏出一部手机:“元青哥手机落桌上了。”
“谢了,”沈辞接过,略略扬了一下,笑道:“谢谢你跟他留到最后。”
沈辞笑起来眼睛会眯成一条线,带着好看的弧度。他对眼前这人挺有好感,不知为何十分熟悉的声音和让人记住的香水味道都是有些虚飘的感觉,但对方留下收拾东西,等着最后一个喝多的人被朋友接走,是实打实的让人舒服的事情。
“应该的,”对方顿了顿,说,“我叫尹归。”
“沈辞,”沈辞说完又笑了,“你怎么叫我沈老师?”
尹归神神秘秘地眨了下眼睛:“从元青哥那儿听来的。”
陈元青爱好之一就是夸朋友,他跟沈辞读硕士那会儿认识,一起在晏城呆了七八年,熟的能闭眼说出对方家里冰箱第几格还有瓶啤酒,夸沈辞更是家常便饭。
再说沈辞的确经得起夸。这年头高知圈儿内卷的像卷心菜,沈辞博士毕业直接留校,硬件软件都强,简历也实在太漂亮,妥妥的精英。陈元青硕士毕业直接去接受社会洗礼了,虽说也混得人模人样,却还是时常羡慕这个在象牙塔里搞研究的人——他纯粹,从眼睛能看出来。
尹归说:“沈老师加个微信吧。”
倒挺直接,沈辞心想,但他还是掏出手机打开了二维码。陈元青坐车里看着这俩人一来一往说不完了,忍不住探过身拍了拍驾驶座的窗户:“干嘛呢你们!”
沈辞:“那我先走了。”
尹归站在原地,单手插兜,另一只手朝他们挥了挥。
沈辞上来先换了首轻柔的法语歌,终于觉得世界正常了一些。他把手机扔到副驾驶座:“给你手机,操点儿心吧,大哥。”
陈元青“哦”了一声,眯起眼睛:“沈老师收留我吧,新的一年我无家可归了。”
沈辞懒得理他,本来也没打算送他回西郊,太远。晏城大学在市区,沈辞租的公寓也在附近。车开到路口又停下等红灯,陈元青眯起眼睛看向窗外,沈辞也跟着瞥了一眼。
世纪广场上圣诞树还没撤,上面挂满了星星和礼物盒装饰。人比沈辞刚来的时候少,有个戴着棕色绒线帽的女孩儿在树旁边摆造型,男孩儿举着手机给她拍照。
女孩儿显然觉得照片不满意,搂着男孩儿的胳膊撒娇。男孩儿举手投降,退开几步继续拍。
红灯变绿了,沈辞笑了下:“年轻人。”
“新一年啦,”陈元青拍了拍他的肩膀,“爱情会有的,旧的不去新的不来。”
沈辞定定地看向前方,说:“爱情啊。”
道路笔直通往远方,高楼在夜幕下矗立着。
晏城很大,没了司文,沈辞觉得不安全。
可任他再不安,这一年也总算过到头了。
“那是小孩儿才信的东西。”沈辞沉默片刻,又重新笑道,“我都三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