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已经因为司文出国的事情拉扯了一个月,这会儿说话都有些僵着。沈辞不是没由来地害怕。除了刚确定关系那半年两人一直黏在一起,司文便很少主动,连微信聊天记录都是二比八,司文二沈辞八。
化学系课业压力大是一方面原因,沈辞一边理解,一边心疼,一边惯着。司文来不及吃饭他会送到实验室楼下,下雨天司文忘记带伞他会去图书馆接,还能记得带上保暖用的帽子和围巾,共撑一把伞的时候,衣服湿的那个人总是沈辞。
司文也会给沈辞送礼物,他不是热情的性格,所以沈辞把他的好都翻了倍记着。
沈辞付出的开心,但不是毫无所求。他需要回应,可司文给不了,他努力了,他心里没有别人,这段感情从头到尾都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但司文和沈辞比起来也只是及格。
沈辞已经把一起在晏城生活的样子翻来覆去想了无数遍,他们会互相支持,互相照顾,一起浪漫地慢慢变老。可如果司文出国了,一切都要推翻,异地和时差也必然是问题。
一个自以为找到了可以共度一生的人,从此想要求稳。一个想飞,牵挂也是牵绊。
司文说:“后悔读博吗?”
沈辞低头看自己那杯咖啡,奶泡已经塌下去了。
司文是直博,很多理工科高材生都这样,硕士学历不能满足理想工作的需求,直博能节约两到三年的时间,再者直博奖学金机会也比硕士多。
但这年头文科读博代价很大,好的学问都是一二十年冷板凳,不是名利双收的阳关大道。沈辞读的是学硕,周围的同学仍然大多离开了学术圈,陈元青当年成绩也很好,还是果断找工作去了。唯有沈辞想都不想,头铁似的往前冲,因为司文在他身边,想和他一起读博,就是这么简单的理由。
回忆最致命。沈辞想他们也许终究是会走到这一步,以前坐在这家咖啡店他曾无数次偷偷看着司文的侧脸,阳光落在鼻翼上,又映在眼睛里,把瞳孔变成琥珀色,很干净,是那种令人着迷的好看。醉翁之意不在酒,沈辞的心思也不在咖啡或书。而司文在认真看文献,他浸在里面,身边是沈辞或是陌生人并不重要。
“有什么后悔,”沈辞像是在宽慰自己,又像是说给司文听,“都是自己选的。”
都是自己选的。
沈辞回过神,摇摇头笑道:“没,都挺好。下周有个报告会,课也剩最后一节了,快放假过年了,开心着呢。”
知子莫若父,老沈也不多问,他年轻过,深知年轻人不听劝,继续乐呵呵地展示他的毛笔字,里面还有自己随性写的诗。沈辞欣赏了好一会儿才回到客厅,又陪张女士一边吃橙子一边看了集综艺。他一年也难得在家住几次,父母嘴上不说,高兴却写在脸上。
沈辞觉得好玩儿:“怎么开始看这种舞蹈节目了?”
张女士看的聚精会神,果然花痴不分年纪——屏幕上的小鲜肉确实跳得好,而且走狂野风,踩点稳准狠,力量感到位,一曲舞毕引得观众席阵阵尖叫。
“前两天去你郭婶家喝茶,她说好看,”赶时髦的张女士说,“我就跟着看看呗。而且她说这个姓王的小伙跳的特别棒,有希望拿冠军。”
说到这儿她还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我看也是。”
沈辞失笑,大龄组追起星也毫不含糊。做邻居十来年了大家关系都不错,郭婶还加有沈辞微信,朋友圈不仅追综艺,应援那一套玩的也熟,退休党时间多,简直是日夜为爱豆打call。
张女士做事儿有分寸,沈辞不担心她过度追星,反而觉得多个爱好,多个喜欢的小偶像特别好,索性一直陪她看。
一晃一个小时就过去了,沈辞坐久了肩颈有点不舒服,下意识按了按,这小动作全被亲妈看在眼里。
“现在年轻人的颈椎还不如我们,”张女士说,“尤其是天天看电脑的,才得注意,邻居老韩他闺女你认识吧?是程序员,才二十五,颈椎病两年了。”
沈辞笑笑说:“我注意着呢,上个月还去了趟按摩。”
张女士啧了一声:“隔三差五的按摩哪够,再忙也要找时间锻炼。”她一指电视,又说:“要不你也去学个跳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