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朋友。”老沈慢悠悠地看了张女士一眼,“你儿子的朋友。”
张女士瞅了儿子一眼,沈辞低着头,手指蹭着掌心,是从小到大说谎的常见姿势,当妈的简直不要太了解。
张女士说:“朋友好啊。”
老两口没忍住笑场了。
尹归拉开后座车门,冻得直搓手。车里暖风已经开了一会儿,韩蕊坐在副驾,看着后视镜里的儿子问道:“新男朋友啊?我怎么不知道?”
尹归摘掉帽子,头发因为静电翘起来,他伸手压了下,又比了个“嘘”的手势:“这不没追上吗。周叔在这儿呢,能不能给留点面子。”
周叔就是带他们来东北玩的滑雪教练周烁,韩蕊女士的新晋男友。他笑了笑没说话,启动车子,尽职尽责地当司机。
尹归一个人占据后座,舒坦地伸展着大长腿,看着窗外夜景想沈辞。
打视频其实是一时冲动,沈老师一向言简意赅,所以那句“特别喜欢”精准地戳中了尹归的神经。
加了“特别”两个字,情绪罕见地变浓了。
沈辞可以挂断的,但他没有。
视频里的沈老师穿的不是衬衣,是居家的灰色圆领毛衫,毛衫很可爱,毫无准备出镜的沈老师更可爱。
沈老师还关心他冷不冷。
尹归越想越开心,淡笑很快变成了傻笑。冲动有时候不是魔鬼,是助燃剂。
沈辞有没有被点燃尹归不知道,但他知道自己烧起来了。
——
社畜过完年回来上班,前几天难免带点儿情绪。一觉睡到自然醒,又能咸鱼瘫一整天的日子一去不返,还得重新面对想一出是一出的金主爸爸。即便是岑安这样贴心的好老板,也不能安慰假期余额不足的悲伤。
但尹归状态很好,走路带风,见谁都笑眯眯地打招呼。
郁子雯一边扎头发一边对赵彤说:“他吃错药了?”
赵彤是现代编舞老师,跟尹归也挺熟,她想了一会儿说:“是旅游回来高兴吧。”
“我看不像,”AME摄影师肖澹示意她们朝休息区看过去,“这是等人呢。”
三人六只眼齐刷刷地注视着尹归,看他一会儿站着一会儿坐着,一会儿又装模作样地去吧台倒杯水,没喝两口就放下了,然后低头看了看手机,又像是不经意地瞥了眼门口。
赵彤打趣道:“对,是等人,陈总等你的时候也这样。”
陈元青追郁子雯人尽皆知,八卦突然就转了风向。肖澹也笑道:“是啊郁姐,陈总日理万机还来的这么勤快,不考虑给个机会试试?”
郁子雯长得美,是那种颇为艳丽的美,像八十年代的港星,跳起爵士更是迷倒一片。她性格直爽,聊high了就是梗王,不想理人的时候秒变冰山御姐,能自动给全屋降温的那种。AME不管比她年纪大的还是小的,都图个好玩亲切,统称她“郁姐”。
明眼人都看得出其实郁子雯对陈元青也有点意思,但父母好像不太情愿她继续在晏城打拼。
郁子雯二十九了,在这个社会人们总对女人的年龄更敏感。在老一辈的观念里三十是个坎儿,得有个老公,有个家,有个孩子,而不是继续为了理想拼命。郁子雯的妈妈无数次在电话里劝她,跳舞是个青春活儿,现在还跳不出名堂就算了,回家结婚才是正道。
去他的正道。郁子雯继续活得轰轰烈烈,爵士音乐一响,她就是女王。
而陈元青当裙下臣当得心甘情愿。
尹归对同事们的闲聊一无所知,他继续徘徊,心不在焉地喝水,看门口。沈辞约了下午两点的课,这会儿已经两点零七分了,还不见人影。
沈辞不是迟到的人,更不是无故旷课的人,哪怕是舞蹈课。
尹归略略皱眉,想着要不要打个电话。
沈辞的手机号尹归早就存了,学员信息表必填项,稍微留心就能知道。
就在尹归点开拨号界面的时候,被等的那人终于急匆匆推门而入,直直地撞进了他的视线。
沈辞穿着一件白色西装,里面是黄色的衬衣,没配领带,但也足够衬出身材气质。他戴了一副暗金色细框眼镜,像是没来得及摘。这么一身打扮闯到舞蹈工作室,要不是孙琳认识他,估计会小心翼翼地问一句“先生您是不是走错路了”。
“不好意思啊尹老师,”沈辞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沙发旁的尹归,径直走过来,说话还带着点喘息声,“刚开完会,迟到了。”
见尹归盯着自己看,沈辞又解释了一句:“也没来得及换衣服,我想着舞蹈工作室应该有短袖什么的,想直接买一件……哎!”
沈辞额前的头发被风吹起来,大冷天的,竟然能看见细密的汗珠。尹归刚松开的眉头又拧紧了,他二话不说,拉着沈辞进了更衣室。
前台的孙琳、正八卦郁子雯的赵彤和肖澹,还有被八卦的郁子雯自己全都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