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辞也怔住了,站在更衣室里还没回过神。片刻后他手里多了两样东西——一条毛巾,一件黑色T恤。
尹归说:“别着凉了,擦擦汗。”
见沈辞没反应,他又补了一句:“毛巾是新的,衣服……是我的,洗过了。”
尹归说完便转过身,坐在长凳上背对着沈辞,觉得有点躁。
沈辞还是没说话,但尹归能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是他在脱外套。
微小的动静在沉默中被放的无限大,尹归心里乱的像缠在一起的毛线团。
他刚才是有些唐突了,但看着沈辞着急赶过来的样子,半个多月后才重逢的喜悦一扫而空,胸口闷得慌,说不上来是什么滋味儿。
“沈老师,”尹归压下情绪,语气有点小心翼翼,“没生气吧?”
过了几秒钟沈辞才笑了一声:“没有,别多想。”
生气谈不上,他知道尹归是好意,况且人都这么大了,不是碰一下手就害羞的小女孩儿。
尹归的T恤带着温度,像是刚晒过,有阳光的味道。沈辞手指捏着衣服下摆,感觉很微妙。
两人各怀心思,一两分钟的安静显得愈加漫长。
沈辞换好T恤,突然感觉胃有点疼。
果然不是二十岁的小伙子了,沈辞心道,稍微不注意就会有报应。
过完正月十五晏大就开了课,工作第一周沈辞简直忙到脑壳痛,会议一场连一场,南方高校又大多没有午休的习惯,中午时间特别赶,饭都是凑合吃冷的。今天开会拖延时间,他一口都没吃。
尹归听着没声音了,又问道:“沈老师?”
还是没声音。
尹归一偏头就看见他单手撑在柜门上,脸色不太好。黑色上衣很宽大,衬的皮肤更白,人也更瘦削,眼尾那颗痣像是滴在宣纸上的墨点。
沈辞难得一不小心流露出了一点脆弱,没想到分毫不差地砸在了尹归心口上。
尹归忙站起来要去扶他:“怎么了?”
沈辞缓了片刻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他算是养生派,有条件的时候都会注意,很少出现这种情况,也没到得胃病的程度。
沈辞笑了下说:“没事儿。”
尹归满脸都写着“鬼才信”,扶着沈辞的没松劲。沈辞仰头才看得清他的眼神,更衣室有窗子,窗帘拉着,但阳光还能透进来,尹归半张脸藏在阴影里,像他藏得有些拙劣的焦急。
尹归手掌碰着沈辞胳膊上的皮肤,手心略略出了汗,有点粘。沈辞在心里叹了口气,想着你再抓一会儿没事也变有事了。
“中午没来得及吃饭,”沈辞承认道,“饿的。”
他本是怀着开玩笑的心思说的,这么大一人了哪里会真把“我饿了”挂在嘴边。
谁知道尹归的大脑有一种神奇的误读功能,自作多情地给沈辞的话蒙上了一层委屈的滤镜。
他那蠢蠢欲动的保护欲被自己点燃了。
“晏大这么欺负人吗,”尹归不满道,“今天不跳了,我去给你买碗粥。”
沈辞拦不住他,没料到年后第一节舞蹈课变成了在AME员工休息室吃外卖,而且是粥界的满汉全席——尹归点了四五种口味,加上小菜摆了半个桌子。
“沈老师先挑,”尹归坐在沈辞对面拆外卖盒子,“剩下的我吃,不浪费。”
一句话把沈辞的客气和不客气全堵了回去,他索性低下头,直接拿了勺子开始喝粥。尹归捏着筷子,一口都没夹,只是看着他。
过了一会儿尹归才问:“怎么不说话啊?”
沈辞没抬头,笑了笑说:“话都被你说完了。”
尹归愣了愣才开始笑,沈辞就坐在对面,他不想喜形于色,但心里已经炸了几朵烟花。
没有一分沉默是无用的,沉默有时候是抗拒,有时候是种迎接,而此刻沈辞默认了他往前推动关系。他喜欢的人,穿着他的衣服,吃着他点的菜,尹少爷情场得意,想放一挂鞭炮庆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