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殿下的人,自然要刺本殿下的印,方才那痕迹,不过只是前几日提前标注的点罢了。”
——前几日哪里有曾标注过什么点?
豆沙最是机灵,他第一个反应过来,
“是,奴才记性差,竟忘了这事,差点就被那异族侍蒙骗了!”
索沃邪被这事情的反转惊呆了,愣了半响他急急辩驳
“不!不可能!我......我不可能会认错侍奴印!一定是!他一定是最卑贱的侍......”
“——吵死了。”
嘶哑的嚎叫让少年皱起眉。下一秒,便有人立刻堵了索沃邪的嘴
小太监见此,再次开口,
“此人不仅冲撞了悯安阁的风水,还竟敢如此败坏殿下声誉,用心险恶,说不定是异族潜伏府中的细作!”
“嗯。”
说话间,周淮晏已经专心勾完了最后一笔。他细细打量片刻,总算满意地收了禁匕。
懂事的婢女立刻送来了热水和毛巾,他站起身,把禁匕递过去,然后慢条斯理地去洗手上的血,
“既然是细作,那还等什么,按照大周律处置吧。”
索沃邪瞪大了双眼,拼命挣扎。但很快,门外的侍卫便立刻手脚利索的把人拖了出去。
一时间,屋内人噤若寒蝉,竟只剩下少年洗手的水声。
“今晚的事,到此为止。”
周淮晏细细地擦拭着手上的水珠,语气一如寻常,
“若是以后,让本殿下听见半点关于此事的闲言碎语,今晚在场的人一律视为细作,按律处死。”
屋内屋外的人立刻哗啦啦跪了一地。周淮晏在心里叹了口气。怕是今日一过,他破败荒淫的名声就又得添上一笔残暴了。
不过也没事,他名声越差,皇帝就越是高兴,也就越是长命。思及至此,少年摆摆手,
“都下去吧,本殿下乏了。”
“是。”
所有人都退下,周淮晏总算有时间去看看伤痕累累的小猫。
后者还跪在地上,卷发散乱,遮掩了脸上的表情,不知是吓坏了还是疼得厉害,僵着身子,一动不动地蜷缩着,可怜极了。
阿翡捂着刺印的左耳,满手都是血。熟悉的疼痛让他恍惚间,好似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的过去——
五岁那年,唯一能保护他的娘亲消失了,他因为这与常人不同的身子,被侍奴营的人抓了回去。
刺侍奴墨印那天晚上也是这样,他被许多人围着,他们用最鄙夷和嫌恶的眼神看他,用最污秽侮辱的话语贬低他。
刺印的人动作极为粗暴,像擒牲畜一般抓住他的脖子,尖锐的铁针浸透漆黑的墨水,刺破皮肤,打上了最卑贱的标记。
阿翡疼得大哭,哭着喊娘亲,可最后直到嗓子哑了,他都没能等到记忆中那个温暖的怀抱。
当时,血流了很多,很多,混合着漆黑的特质墨水,混合成了暗红色,看起来脏污极了。
可如今同样的情形,同样被刺印,阿翡却不觉得疼了,一点都不。
他觉得幸福。
侍奴的墨印是卑贱的标志,是可以任人践踏的原因。但主人给的印记不一样,是承认,是保护,是归属。
主人亲手给他刺了印,就代表着,主人以后永远不会抛下他了。
阿翡闭上眼,细细感受着耳后灼烧一般的痛楚,从现在开始,他会是周淮晏的所有物。
为主人生,为主人死。
他听见胸口中一声大过一声的砰响,仿佛亲眼看见冰雪封冻的荒原在此刻奇迹般复苏,
有什么滚烫的东西在那里生长,蓬勃。
然而这一幕落到周淮晏眼里,却是以为他在捂着胸口,努力忍痛。少年蹲下身,本要摸摸小猫的头,但想了一下还是算了。
他还记得以前给翠翠剪指甲,不小心剪疼了,猫主子可记恨了他许久,又抓又挠还不给碰。
猫都如此记仇,更何况是人。
可刚才情势所迫,他若不那么说,阿翡怕是要一生背负着“侍奴”那个卑贱的标签了。被残暴九皇子逼着刺印,总比异族侍奴听起来要好。
思绪纷繁,周淮晏叹息,
“还疼吗?”
“......”
阿翡呆呆地抬起头,他看见少年温柔的面容,原本空白的表情逐渐有了变化。脏兮兮又伤痕累累的小猫望着他,苍青色的猫眼中蓄满了泪,
仿佛下一秒,就要“喵”地一声大哭出声。
啊这......
周淮晏觉得这有点伤脑筋,他挥挥手,让小太监去拿热毛巾和药来。
“过来,给你上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