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在沈妨眼中,天渡已经逐渐被层层的黑雾所包裹。但睁眼瞎的从游只能看到几缕近乎于无的黑气。
“你在说啥?”他忍不出把窗户推开,露出那张写着“一万”的脸。
他住的平房在天渡的最尽头,黑雾翻滚着,眼见就要漫到这边。
从游突然感到脸上一阵灼热。
“馆长你的脸!”芦苇杆惊叫。
在开窗的瞬间,关山河留在从游脸上的两个墨字泛出了金光。
原本呈席卷之势的阴气见到金光后,愣生生往后退了三四米!奔在最前头来不及收势的黑雾冲得太快,直接被金光吞没,彻底消弭无踪。
“我的脸怎么了?”奈何从游什么都看不见,伸手就想往脸上抹。
“别动!”沈妨和芦苇杆异口同声。
“你......”沈妨眨了眨眼,把芦苇杆往身后一扯,“出房门走两步?”
不知道这一人一尸搞什么玄虚,从游只想找面镜子看看自己到底怎么回事。
该不会那小心眼的部长给他下了符咒,把他毁容了吧?
他往床下一蹦,似乎能感应到他的动作,阴气又齐刷刷地退了一大截。
“怪不得能空降成部长......”盯着远处翻腾的黑雾,沈妨喃喃自语,“落笔自带天罡之气,不服不行......”
“那是什么?”从游和沈妨他们这种混道上的不搭界,除了跟对方学着画两笔符之外,其余一概不知,“会对我有影响吗?”
沈妨吞了口唾沫:“他给你盖了个戳,凭此戳寻常阴气鬼戾都近不了你的身。”
“啥?”正对着镜子细细端详的从游一愣,“他干嘛要给我专门盖戳?”
难道......他心惊胆战地瞅了眼镜子里的脸,虽然脸上还明晃晃挂着“一万”,却也是张不错的面皮。
“你想多了。”沈妨把他纠结的表情看在眼里,“关部长就是那么随手一写,他道行到了那个境界,随便几个字都能震慑住小鬼。”
“这么厉害?”从游本来抬手想硬蹭掉那两个字,听沈妨这么一说,又犹犹豫豫地停了手。
免费护身符这种东西,虽然挂在脸上不太好看,但随便擦掉也太可惜了!
“不然怎么人家是部长,你是馆长呢?”沈妨挑眉,“行了,你赶快出来,过去看看怎么了。”
从游一出门,阴气就拼了老命地往回缩。
黑雾渐渐退回了最初钻出来的地方,也就是焚化室。
昨天追赶周常太匆忙,从游和芦苇杆都忘了要锁门。因此,走廊尽头的焚化室大敞着门,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
退无可退,阴气暴躁地在室内蹿来蹿去,就是不愿意溢出门框。
“我说老沈啊。”走在最后的从游摸摸鼻子,“你看到啥异常了吗?”
沈妨此时是真正两眼一抹黑,不比从游这种普通人,他实打实捉鬼世家出身。尽管半路改行做起了批发纸钱符纸的暴利工作,天生的阴阳眼却还如影随形:“这焚化室就跟墨池子似的......你自己说算不算异常......”
“不会又有什么东西躲在门背后吧。”看不见阴气,从游倒是视物清楚。在他的眼中,焚化室里除了那台焚化炉外什么都没有,和昨晚离开时一模一样。
二人一尸站在焚化室外一米处,谁都不愿意第一个进去。
“关部长都给你盖戳了,你不去谁去。”沈妨推推从游,“我这啥都看不清,进去不是找死吗?”
“沈妨,北项南沈,你们沈家的脸要在你这儿丢完了!”从游瞪眼,“你自己刚才都说了,这玩意儿只能震慑小鬼!万一里面躲着的是千年老鬼怎么办?我这么一进去,不是给它送人头?”
“馆长说的对。”芦苇杆帮腔,“沈哥你那么厉害,一定不会有事的!”
它不出声还好,一出声,两个人类都低头看它。
“......你们看我干嘛。”芦苇杆往后退了两步,“我突然想起来昨天我忘记给我哥的柜子插电了......”
“回来回来!”沈妨手一伸,把它够过来,“小芦苇啊,你今天进去,赶明儿哥哥给你带纸钱吃好不好?”
“馆长!”芦苇杆在沈妨手里挣扎,“救我!”
“听你沈哥的。”从游拍拍它的肩膀,“你就看看门背后有没有东西,看完了就出来,剩下我自己进去看。”
被全世界抛弃的芦苇杆:QAQ!
倒不是他们欺负小尸体,像芦苇杆这样已经死了好几个年头的尸体,身上既没有阴气也没有阳气,最不容易被邪祟侵身。
在虚伪人类含情脉脉的注视下,芦苇杆抖抖索索地迈开步子。
一扎进去,它飞快地朝门背后各看了一眼:“没有没有!”
沈妨松了口气,刚想对身侧的从游说“该你上”,对方却突然瞪大了眼:“芦苇杆!出来!”
隔着厚厚的黑雾,沈妨看不见,从游却看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