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你的水。”关山河将沾着药膏的手指轻轻搭上他的眼睛,动作轻柔地推开,“还想不想要你这双眼睛?”
后半句一出,从游松了口气。
很好,这才是他熟悉的关部长。
于是他暂时心安理得地抱着杯子,乖乖地让关山河给他涂药。
把药抹完,瞅着红肿下去了不少,从游的脸上也恢复了血色,关山河才继续之前的话题。
“你的钱都花哪儿去了?”
他本来想找个有靠背的椅子,翘着二郎腿往上面一坐,抖出几分气势稍微震慑一下总是不听话的小馆长。
但这间屋子很是简朴,除了床和柜子之外,只有一个不知道什么年头的小马扎。
腿长手长的关山河坐在小马扎上......就显得十分童心未泯。
面对这样的场景,从游却笑不出来。
他抿了抿嘴,小心翼翼地瞄了眼关山河。
“别给我说都交罚款。”察觉到小馆长偷偷看自己,关山河眼睛眯起,“天渡一年的纯利润减掉罚款至少还有三十万的盈利,你一个人又没成家又不养小孩,怎么花的钱?”
从游不自然地眨了眨眼睛。
“有什么事你说出来,我不会吃人。”见他这个样子,关山河心里莫名其妙地有些烦躁。
他对这个傻乎乎的小馆长印象不算差,虽然对方工作能力倒数,但除了傻一点怂一点外没什么大毛病。比起周围那群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老油条,甚至可以称得上十分可爱。
这么傻兮兮的小家伙,就该天天作死炸毛搞事情,而不是像先前那样捂着脸失声痛哭。
最起码别当着他的面......哭得他浑身上下都不舒服!
“......那你跟我过来。”
听出来关山河大有不搞清楚不罢休的意思,从游挣扎了一会儿,估量了一下自己跟对方的实力差距,还是选择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总之男人不可能因为这个罚他的钱,他没什么好怕的。
冷冻室跟他的屋子相隔不远,两步路就到。
为了不打扰馆长,芦苇杆已经很自觉地主动钻进柜子里睡觉。
“老馆长把我捡回来的时候,它们三个已经在馆里了。”和芦苇杆睡觉的冷冻柜有些不同,最里面的两个柜子上都带着锁,从游低着头,在抽屉里翻钥匙。
“捡回来?”关山河很准确地抓住重点。
从游嗯了一声:“他除夕一大早出门踩了个会哭的雪堆,扒拉半天发现里面有个人,就把我捡回来了。”
关山河:“......”
翻到钥匙,从游窸窸窣窣地开门:“小时候天渡生意还不错,他一个人经常忙得团团转,所以我基本是被酱饼跟小黄瓜带大的。”
关山河的脸有点绷不住:“酱饼跟小黄瓜?”
这什么破名字?
“老馆长取的,说带他们回来的时候突然想吃烤鸭。”从游攥住把手,有些吃力地使劲,“后面一直没改——”
柜子吱呀吱呀地被拉出来。
关山河一下变了脸色。
柜子里安安静静地躺着两个相貌普通的男人,仿佛跟芦苇杆没有什么区别,闭着眼睛一动不动,脸上也没有血色,只是两具普通的尸体。
但他们的周围散落了很多稀奇古怪的零碎,有只剩半截的碧玉,刻着密密麻麻花纹的卷轴,还有与路边五元摊上廉价手链极其相似的串珠。
这些小玩意儿和他们一起堆在冷冻柜里,被荧光灯一照,黯淡地泛着光。
“你......”
关山河难以置信地扭头看从游。
“他们养了我......”从游小声辩解,“我不能......”
“我没说这个。”关山河僵着脸,半天挤出一句话,“照你这个花钱法,现在身上居然还能剩一套衣服,实在是太了不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