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沛的味道很干净,那或许是他惯用的沐浴乳和润肤露的味道,阿诺德像座雕塑一样停了几秒,整个黑乎乎的身体几乎是立刻就变成了粉色。
阿诺德并不为此感到羞赧,他只是在迅速吸收各种人类信息的过程再次体会到那种朦胧的情愫。
他分不清他是为了习得这种奇妙的感情而感到悸动,还是因为这隐隐悸动,才开始习得这种感情。
他非常非常想亲近时沛,这种感觉有点像一只刚出生的小奶狗第一眼看到主人,从此往后最快乐的事就是绕着他的腿蹭来蹭去。
阿诺德也不懂这是为什么。
时沛坐在电脑前百无聊赖地打字,这百无聊赖主要指的是:打几行无意义的废话,再长按将其删除,如此反复。这种症状可以诊断为:写不出来。
他的写作生涯充满了这样的痛苦时刻,何况他眼下心里还装满了别的事,这使他无法静下心来构思,写出突破以往的东西。
于是他打开了自己的微博,去看看自己关注的作者们最近都在干什么。
时沛的微博是加了认证的,只是平时疏于打理,只用于请假或转发出版相关事宜。
他在签出版合同的时候和自己的编辑见过面,他当然不是编辑手下最红的作者,但是编辑一直对他挺照顾。他们第一次见面时,编辑看着他,道:
“时老师,要不您拍几张自拍发到微博上?”
时沛:“……啊?”
编辑笑道:“您长得这么好看,应该能起一定的宣传作用。”
时沛的编辑手底下有好几种类型的作者,大红的作者因为作品出版或影视化,应合作方的要求,都需要对自己的作品进行宣传。
编辑对这种吸引流量的途经心知肚明,只是时沛暂时还够不上这个台阶。
他当然理解编辑的用意,时沛不是不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不然他拿什么去处好看的对象。
如果拍几张照片就能吸引更多的粉丝来看他的作品,至少从表面上看,对他来说是有利无弊的。
但是时沛只笑了笑,像个脱尘出俗,淡泊名利的作者一般,道:“算了,现在这样慢慢来吧。”
然而事实上时沛想得很清楚,第一,他写的是小众题材,用这种方式吸引到的粉丝很难转换成读者。
第二,他每谈一个对象没多久就厌倦分手,虽说都断得干净利落绝不拖泥带水,但不免有积怨。要是让这群前任看到他在网上搔首弄姿,时沛在心理上过不去这道坎。
他本人的那些破事,不要上升到笔名。
时沛在乎的东西很少,写小说是他唯一经营许久的事业,他还是希望至少在这件事上,可以脚踏实地,稳稳当当地走好每一步,慢没关系,重要的是别出事。
不过说到微博——时沛在首页转了几圈,网文作者有在当营销号的,有当了宠物博主的,当然也有长得不错在发自拍的,也有在写段子的。
阿诺德晾好了床单,从他面前滚过去,他这几天在他家里呆的越发自在,时常变幻形态,也不再只有黑乎乎的一种颜色。
萨菲洛特蹭了蹭阿诺德,阿诺德把小猫举起,和它亲昵地蹭蹭。
时沛心里一动,他抱着电脑开始打字,约莫10分钟后,把那修整后的几百字发了出去。
他把阿诺德来到他家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写了出来,这对于一个作者不是难事。难的是,时沛要如何将这件事描述得有趣——笔力好的人,一件日常小事都可以说得妙趣横生,笔力弱的人,即使是一件好玩的事,也可能描述得寡淡无味。
“有趣”其实是时沛的短板,所以在这不算长的几百字中,时沛尽力去对描述进行润色,他打了个序号,以说明这个系列会有后续。
发出去后,时沛的思绪犹如被打通了一般,他好像隐隐约约理解了什么叫“接地气”。
他写的克苏鲁题材,往往涉及邪恶混乱的神,他们和人有着遥远的鸿沟,但这不代表时沛永远只能轻飘飘地描述他们的故事。
即使是神话,也可以有生活化的气息,即使是和克苏鲁产生交集的人类,也可以是一个活生生的普通人。
就像阿诺德这个外来异形来到他家抱着吸尘器走来走去一样。
时沛思如泉涌,快速切了文档给大纲打了个开头,这种被灵感临幸的感觉让他心脏狂跳,他很笃定自己就是为此选择了写作,甚至想现在就蹦下去亲阿诺德一口。
门突然响了一下,猛地打开。
时沛正抱着电脑打字打得东倒西歪,能开他的门的人寥寥无几,时沛直到那人进了门才回过神来。
正在门后逗萨菲洛特的阿诺德被拍在墙上,时沛的妈穿着高跟鞋挎着小挎包,毫无预兆地降临到儿子家里。
她在时沛充满惊恐的眼神中取了墨镜,上下打量了一下时沛干净得很不正常的家,狐疑道:
“小沛?”
阿诺德被拍扁了,薄薄地贴在门后,在时沛的注视中,慢慢缩了身体,流到了门的后面,与此同时,时沛的妈要伸手去把门阖上。
“妈!!!!”
时沛大叫了一声,差点从沙发上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