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子找了家餐厅,点了七八个菜。
正是饭点,这家生意不错,临窗的位子坐满了出来吃饭的学生,他们便在角落里有屏风挡着的一个小圆桌坐下。
胖子给三人倒茶,封锐问封舒文今早的体验如何,有没有被老头子拉住弹琴。
封舒文起先有点闷闷不乐,因为他今早出门的时候特意弄了身还算有档次的行头,又特意从他堆鞋的储物间里翻出了一双43码的新鞋换上,想着新生活新气象,新鞋开步,一往无前。
结果通马桶的时候没注意,几滴浑浊的液体滴在了鞋面上,差点没让他崩溃而亡。
胖子当时还说,擦掉就行了。
封舒文内心悲恸:你懂什么!?鞋是无辜的!
胖子:“你上卫生间,鞋底搞不好也会踩到尿。”
封舒文:“!!!”
于是来育仁找封锐前,这位弟弟老老实实回家换鞋换衣服。
此刻餐厅里,胖子倒着茶水,笑对封锐道:“你是不知道,你弟早上还偷偷在衬衫袖子里戴了你的表,七十万那块。你前脚一下车,他后脚就亮出来了。”
通马桶的时候别说表,袖子都得捞上去,等通完厕所洗完手,又被老教授拉住弹琴。
胖子憋着笑:“老头儿今天崩溃死了,一直不敢相信他教了这么久,他的‘关门弟子’屁也弹不出来,一朝回到解放前。坐下来没三分钟就直接轰我们走了。”
封舒文深深地困惑:“我们家这房东做的,门槛是不是太高了?”
要是遇到练体操的租户,是不是收房租的时候还要给他在门口先耍一套托马斯回旋?
胖子笑:“别说,你哥之前在郊区承包了一块地,转租给了做高尔夫球场的,每季度收租的那天,你哥还真去打一天球。”
封舒文无语地往椅背一靠,抬手拍额。
这之后很快上菜,封舒文一个早上跑那么多地方,早饿了,拿上筷子就开吃,封锐和胖子边吃边聊。
胖子:“你今早怎么样?”
封锐:“还行。”
同一家店,靠窗的一桌坐了霍凌然一行人。
霍凌然的位子,只要抬抬眼,就能看到刚好没被屏风挡住的“封锐”的背影。
霍凌然默默看过去好几眼。
身旁的男生问他:“你吃什么?”
霍凌然把菜单推回去:“你们点吧,都行。”
他不是来吃饭的,只是想看看人。
—
封锐吃完午饭才想起姜澜心的请求,知道江川路2号的那位老头子年纪大了,看消息还要找放大镜,特意吃完后坐在桌边,拨了个电话过去。
老头子没好气地接了,上来就道:“你还有脸给我打电话?我教你的曲子都喂狗了?”
封锐笑:“可不是。你教我是喂狗,不如教给别人。”
老头子疑惑:“封锐?是封锐吗?你怎么声音听着不对。”
是不对,因为这是封舒文的壳子、封舒文的嗓子。
但反正老头子心大,封锐隔着电话糊弄道:“我去做了变声手术。”
老头子去去去地怼他:“你怎么不干脆做个变性手术。”
封锐回道:“因为我不喜欢男的。”
老头子很有见识地轻嗤:“别这么肯定,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东西叫‘万一’。”
封锐顺着说:“嗯,万一,万一哪天我喜欢男的……”
胖子吃饱喝足翘着腿剔牙,闻言头都没转一下,封舒文靠着椅背刷手机,眼睛不抬。
两人见怪不怪。
封锐这张嘴,你哪怕给他缝上,他都能说出花儿来。
万一哪天喜欢男的?
这有什么,他有次还在别人对他“为什么年纪轻轻、亿万房产傍身,却不找个女朋友结婚”的质疑里回怼过这么一句:结婚一定要和女朋友?男朋友也行啊。
胖子、封舒文:嗯嗯嗯,好好好,喜欢男的,和男的结婚,都行。
封锐接着刚刚的话:“……万一哪天我喜欢男的,我一定把他介绍给你,让你教他弹钢琴。”
老头子不耐烦了:“有什么屁快放!”
封锐便说是封舒文他们学校有个同学想借这首曲子在艺术节演出上弹,问可不可以?又问如果可以,能不能再借一下曲谱。
老头子:“男生女生?”
封锐:“女生。”
老头子:“那就借。”
给封锐听笑了,问:“男生就不借?”
老头子喷他:“你们男的粗手粗脚通马桶还差不多,会弹个屁琴。”
他只有一个要求:“回头表演的时候给我录一段,随便视频音频,让我听听她弹的。”
封锐觉得这个要求不过分,姜澜心应该会答应:“我先把你的话转达给她。”
老头子:“嗯,应该的,要先征询女士的意见。”
挂了电话,听了一耳朵的封舒文细问封锐什么事,听说他哥在钢琴课上弹了曲子,姜澜心还特意来借,又加了微信,第一反应:“卧槽,袁霸没搞死你?”
封锐示意胖子:“他还有力气关注别的,看来是活儿不够多。”
胖子得令:“放心,马上安排。”
封舒文:这些哥哥没有心!
三人说着,从屏风后走出来。
封舒文人在最外面,最先出来,边走边低头刷手机,接着是封锐、胖子。
封锐正和胖子说话,一抬头看到了霍凌然,还有霍凌然扫过来的目光——没看他,看的前面顶着他壳子的封舒文。
封锐心知霍凌然看的是谁。
封锐继续和胖子一起往外走,想了想,在推门出去的时候,对前面刷手机的封舒文道:“霍凌然也在。”
“嗯?”封舒文转过头。
封锐原本想说你打个招呼,想想封舒文也不喜欢霍凌然,还是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