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皆停下脚步望过去,说:“我今天没钱算命。”
“你这话说得好像你之前给钱算过一样,”半仙儿吹了吹自己的胡子,见路皆的脸色,皱眉说,“我看你眉宇之间有愁色,看来是生活发生巨大变故了啊。”
“我现在就差把我想打人写在脸上,”路皆毫不客气地说,“原来只是有愁色吗?”
“不算算?”话还没说完,寒风吹过,半仙儿咳了半天。
他这种咳法几乎是快把肺,不,应该是把身体里全部器官都要咳出来。因为咳嗽剧烈,五官扭曲的样子简直和刚刚那个飘飘欲仙的神棍截然不同。
而路皆也似乎是习惯了他这突然的犯病,他以前经常会在这一块找灵感,半年之前就和这个半仙儿认识了。当时他和贾惟算了一卦,得出来的结果神神叨叨地他忘记了词儿,反正就不是好结果。
他那天险些和半仙儿打起来,到最后再也没去算过。
想到这里,路皆等他咳完提醒了一句:“你还是去医院看看吧。”
不过他也知道这句是废话,像半仙儿这样的人,他在这个城市没看过上万个也看过上千个,他们根本不指望自己得了病还能够有条件医治。
因为活着就算不错了。
他从不多管别人的闲事,但半仙儿对他来说算是老熟人,便多嘴了一句。得到的结果自然是半仙儿乐呵呵的摇头,继续诓骗他算卦。
见他这样,路皆没理继续往前走,路灯在他刚到斑马线时便亮起,这算得上是他这几天唯一幸运的事。
“城市喧嚣安静,剩我一人独自前行......”他随便造了一句词,又哼了一曲三流感情歌的调子,这对他来说是和吃饭睡觉一样简单的事。
他一路哼着歌,等回到地下室门口时,他那被绿灯唤起的好心情又瞬间磨没了——
之前他放在路中央的破碗,又重新放在他门口,顺便里面还添了些新鲜的米饭。
“他妈的。”
这回他没忍住,直接踢翻了瓷碗。
情人节的势头已经过去,今天芫荽没有什么客人。于是拍完照片之后,裴易清便拉着周游一起去处理昨晚剩下的卡罗拉。
周游以前有事没事就会过来帮忙,于是也不挣扎了,和他一起去花店的后院。
芫荽虽然从外面看店面不大,但里面却是别有洞天,他的后院和后花园唯一的区别就是有顶。里面桌子椅子都有,甚至还有唱片机,整个后院走的都是中世纪古典的范儿,这让周游觉得裴易清开这个花店的目的真是享受生活。
“咖啡机坏了,”裴易清点了几杯咖啡外卖,还非要把它倒进专用的咖啡杯里,“将就着喝吧。”
“你这......”周游欲言又止,“你还要一边喝咖啡一边挑刺?”
“我有时候还一边吃饭一边浇肥料,”裴易清笑着说,“你要不要闻闻味道?”
周游:“不必。”
两人喝完咖啡便开始干活,卡罗拉的刺确实不好挑,即使是干了几年花艺的裴易清都有些棘手。他们整整花了两个小时才终于完工,裴易清满意地看着成果,说:“过几天请你吃饭。”
“你不提我都快忘记了,我之前说要带着可可请你吃饭,你一直都没时间来,”周游说,“下次我请你。”
“也行,白来的饭我爱吃,”裴易清说完后挑眉道,“不过你这次谈的时间长啊。”
他其实没把那顿饭放在心上,因为他已经不知道吃了周游多少顿脱单饭,不过仔细算来对方这段感情维持了竟然接近三个月,这对周游来说是个稀奇事。
说到这个周游笑了笑,说:“她还挺不错的,我想再处处看。”
“行啊,浪子回头?”
“滚一边儿去。”
两人相视一笑,没再说什么。这时门口传来风铃的声音,小薇的欢迎光临随之而起。周游往外面看了一眼,说:“不过易清,都这个岁数了,还不考虑?”
“我什么岁数?我就26而已,”裴易清笑着反驳,云淡风轻地看着摆在两边的花草,暖光落在他的脸上却照不清他究竟在想什么。
良久之后他才说:“再等等吧。”
这句话周游不知道听了多少次,他摇摇头,指着他说:“你啊,穷讲究。”
他们坐在后院聊了会儿,周游便离开了芫荽。裴易清把拍下的照片放在他们的官网和微信服务号上,没过多久就有顾客前来咨询。
裴易清守在电脑前一一回复,处理完后便开始给一些花束换水洗缸子。不在特殊节日的芫荽事情并不多,但杂事儿不少,等到他忙完所有事,就到了打烊的时间。
小薇简单打扫卫生后便离开了店子,裴易清守在芫荽把账目核对好,又接了一下预约的单子。新单的花芫荽没有存货,明天还得去花市淘。
他伸了个懒腰,把账本放在柜子里锁好,像以前一样关闭电源和门窗,风铃在他头顶碰出声响。
有一瞬间裴易清觉得这样的生活有点单调,或许可以抽出一天出去旅行。
去哪里比较好呢?
国内?还是国外?
国外是不是还得去办签证?太麻烦了,还是国内吧......
他一边下楼梯一边习惯性的朝着旁边的地下室走去,想着去西安还是云南。
云南吧,暖和,这几天都快被冻死了。
不过西安也还不错,要不要休久一点去两个地方啊?
肩膀有点痛,得去医院看看了。
小猫咪有没有吃掉留下的饭啊......
脑海中的无数个念头被地下室门口踹翻的饭给扼杀了。
裴易清皱起眉头走过去,发现地下室那一点缝隙被纸盒子挡了起来,只露出一点熹微的光亮。
被踹翻的饭碗旁还有一张纸条,他低身捡起来,借着那点光努力看清纸上写着什么。
上面笔迹潦草,裴易清看了很久,才认清那狗爬子字究竟写了什么——
傻逼,这里有人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