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正泉宫出来,邢辰牧并未坐上龙辇,他打发了其他随从,只带着卓影沿着静谧的小道往回踱。
正是夏末秋初,宫中的银杏开始染上金黄的色彩,一阵风过,吹落几片树叶,飘散在邢辰牧四周,与他一身皇袍相得益彰,美如画卷。
卓影跟在他身后半步,看着前方的人影出神。
“今日是严青派人去找你的?”
邢辰牧问了话,可许久也未听到回应,他微微侧头又喊了声:“卓影。”
卓影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神,脸色一白,立刻跪了下去:“属下失职。”
在当值时无法集中精神,他清楚这有多危险,但涌起的酸涩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再无暇顾及其他。
“先起来。”邢辰牧语气平静,并未有责怪的意思,只是将自己刚刚的问话重复了一遍。
“是,严公公担心圣上,这才让小安子来找属下。”
“你脸色不太好。”邢辰牧略一思量,又问道,“刚刚想什么这么认真?连朕问话都没听见。”
“属下在想圣上说朝堂不安之事,安全起见,宫中的守卫也该加强一些,影卫方面属下也会尽快安排好的。”卓影低头,敛去眸中的万般思绪,生平第一次对邢辰牧撒了谎。
“嗯,你做事,朕向来放心。”
邢辰牧没再说什么,回身继续往轩明殿走,也因此,卓影并未发现他转身那刻脸色浮现起的失落。
两人如今的关系,邢辰牧无法直接对卓影解释太多,所以他特意带着人去正泉宫,当着卓影的面与太后说了那些话,一方面是为了让对方明白自己不会纳妃,另一方面也是想试探卓影对于自己有意中人一事的态度。
作为影卫统领,卓影无疑是称职的,多年来从未出过差错,对影卫军日常管理十分严格,执行任务更是一丝不苟。可也正是这份称职,让邢辰牧极少能接触到他真实的情绪。
他明白卓影对他的忠诚,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所求的早已经远远不止这份属下对主子的忠诚......
两人各怀心事,回到轩明殿,邢辰牧道:“朕下了早朝你才去休息,现在不过午时,你去屏风后的软榻上躺一会儿吧。”
“回圣上,属下正当值。”
“哦?当值时不能休息,那休息时理应不受打扰,若这么说,朕似乎是要降罪严青了,为这等小事打扰了卓大人休息。”邢辰牧冷声道。
严青此时正守在轩明殿门口,一听这话吓得立时跪下:“皇上息怒,皇上息怒。”
“那依严公公之见,朕打扰到了卓卿休息,如今让卓卿补眠是否应该。”话虽是对着严青说,邢辰牧却是动也没动,视线依旧停留在卓影身上。
严青垂着头,小心答道:“自......自然是应该的。”
“属下遵命。”这便是非得逼他休息了,卓影无法,只得行了一礼:“严公公是关心圣上身体,还望圣上莫再怪罪。”
邢辰牧这才对地上的人道:“起来吧,下午朕就在殿内批阅奏折,无事别让人来打扰。”
“是。”严青松了口气,起身的同时冲卓影投去感激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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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应了邢辰牧要休息,待进到轩明殿卓影便自觉绕到了屏风后,这里平日是供邢辰牧小憩之处,摆有软榻以及靠椅,卓影走到靠椅旁,还未坐上,就听跟进来的邢辰牧道:“你睡软榻,朕在靠椅这看奏折。”
邢辰牧让人将奏折及朱砂都搬到了一旁的小几上,宫人安置好相关物品,又沏了茶,很快在他的吩咐下又全退了出去。
“圣上还是去案上批阅奏折吧,在这里坐久了伤脊背。”卓影皱眉,显然不认同邢辰牧的做法。
“是不是该再给卓大人一份太医院的俸禄?”邢辰牧笑了一声,握住卓影的手腕将他拉到软榻上,“行了,总操那么多心不累吗?快睡吧,日后朕吩咐下去,让他们别有事没事总去打扰你休息。”
卓影还想说什么,邢辰牧柔和了神色道:“乖,你在这朕比较安心,朕知道就算你睡了,有什么风吹草动还是能发现。”
影卫自幼便被选入宫中接受各项训练,作为影卫统领的卓影必然是其中佼佼者,对周遭任何异动都十分警觉,哪怕入睡也只是浅眠。
邢辰牧如此说了卓影不便再推脱,只是心中认真考虑起了加强护卫之事。
“休息时还带着面具不难受吗?”随着话音落下,卓影察觉到一只手落在自己的面具上,他本能地向后退了退,邢辰牧伸出的手便落了个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