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泽余长叹一口气:“像我这般的俗人,管自己一人就十分吃力,去管天下如何岂不是太难为我了,我只盼如果到时真的如同师父所言,大乱将起,便别再祸害我乾府了,否则一大宗派就此一蹶不振,实在也是修真界的损失。”
他方才面露愁绪,只不过是因为担忧长松真人的安危,至于起不起大乱,起什么大乱,他并不放在心上,说给沈清石就当做是个谈资罢了。
那天夜里他带着师父回到乾府,途中遇见了师叔清云真人,三人一同进了内室,没有多作停留便一同运起了本门心法。不过师叔向来对他不咸不淡,待师父有所好转就起身离去了。
也就是在那时,长松真人倏然睁眼,正对着安泽余的双眸中两抹金光一闪而过,他的目光遥指天边星辰,手指掐诀不停,口里也念念有词,只可惜安泽余一句也没能听清。
回想到这,安泽余忽地补充说:“对了,师父说——”
“说他卜算出的天相太过虚泛,唯有大乱将起这四个字真正说得出口,却不知这大乱究竟指得是何事,才执笔写了一封信给我。”此时苍月真人已经看完了书信的内容,接口说完这一句,他从座位上走下来,对安泽余道,“长松真人在信中托我将你留在宗内,安师弟,得空去练武场转一转,去去心中闷气。”
安泽余把玩着腰间紫葫芦的手一顿:“你说什么?”
苍月真人说:“半月之内,就不要离开万剑宗了。”
安泽余眨了眨眼,伸手去抓他手中的信:“我来看看,师父为何要让我留在万剑宗——”
苍月真人捻了捻手指,信纸无火自燃,在安泽余伸手过来时就化为灰烬在空中消散,他趁势在安泽余手臂上打了一道法诀:“十五日罢了,实在忍不住,去清石的陵平山闭关也好。”
“陵平山?”安泽余更加消沉,“去他的陵平山,还不如待在练武场。”
沈清石在一旁沉默不言。
这已经不是安泽余第一次被长松真人托付给万剑宗了,所以苍月真人的法诀打下来也十分顺手,是一道使人无法自行通过万剑宗外围禁制的令诀。
从第一回的抵死不从到如今的听之任之,安泽余是用了千年的时光。而安泽余能与沈清石交好,多半就是因为这一点,因为万剑宗与他年龄相仿的没有几个,其中沈清石对他最冷淡,他就对沈清石最热情。
但是对于去沈清石的那座山头,他实在敬谢不敏,好好一座山头被沈清石住成石洞,怎么劝都不愿意兴土木,去了也只能面对着面坐在蒲团上修炼,那只有更无趣。
“我就知道,他不传口信是有缘由的。”念及此安泽余不由再长叹了一口气,他抓起桌上茶杯仰脸喝了一口,才转身出了定玄殿,“我出去逛逛,你们聊吧。”声音戛然而止,人也已经消失在了眼前。
他向来是这样随意的脾气,殿内余下的两人也没有在意,沈清石收回视线看向了苍月真人,淡淡道:“师兄有什么事,但说无妨。”
苍月真人听他语气已经明了,“你又看出来了。”
“这么说,我是没有猜错,”沈清石蹙眉,“长松真人的信里还写了些其他的,却不方便同泽余讲。”
苍月真人转身,示意他跟上来。
一边往万剑堂的门口走去,苍月真人一边说:“你可注意到,安师弟几次提起长松真人有突破之兆。”
说完这句话,两人已经走进了门口。
沈清石问:“这有何不妥?”
苍月真人按下不表,先说:“他在信中已向我说明了你神魂受损的事,也说他此次卜算的,乃是师父赐予你的玄天宝镜,”说到这他顿了顿,才与沈清石对视一眼,说,“卜算出的结果无法详细,他只用两个字代替。”
沈清石听他三番两次踌躇不肯挑明,问了一句:“是什么?”
苍月真人深深看他一眼,才道:“是大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