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科学!
这一刻孙自南觉得他可以原谅整个世界,唐楷就是那照亮万古长夜的明灯。别说只是让他做一周的饭,就是唐教授从此以后把他们家当午托,天天来报到,孙自南都不会说半个“不”字!
人在脆弱时最容易被打动,孙自南也不能免俗。毋庸置疑,他的爱情就从一瓶盐酸聚六亚甲基胍开始了。
唐楷还不知道消毒剂立了大功,已令隔壁孙老板在心里唱起了咏叹调。他把屋中其他飞虫赶走,关上窗户,这才开了灯,看见四周散落的孙自南的私人物品。
他将孙自南的东西收拣到一旁,拉开背包取出换洗衣物,随后脱了衣服,走向门扉半掩的浴室。
水汽铺面而来,浴室里残留着融融的热度,似乎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木质香水味,有点微妙的暧昧。唐楷轻轻舒了口气,待心跳渐渐平复,伸手拧开了淋浴的开关。
热水兜头浇下,打湿了他的黑发。水幕之中,年轻男人的精壮身材袒露无余,肌肉线条流畅饱满,皮肤紧致而白皙,像一尊优美的大理石雕塑。
唐楷闭着眼,仰头任由细小水流冲刷全身,大脑则借着这短暂的独处时间复盘今日种种。不得不说这一趟来得很值,脱离了熟悉的环境,在各种各样的突发状况下,他终于掀开了面具的一角,看清了那个人游刃有余之外的部分真实。
孙自南的形象终于从一个衣冠楚楚的苍白剪影,变得立体丰富——不管是他令人惊讶的好厨艺、还是身娇肉贵的咸鱼体质,他的偶尔刻薄和经常心软,甚至怕虫子这个小小弱点,都令他觉得很有趣,也很可爱。
最重要的是,他终于明白,孙自南虽然口口声声自称现实,却从未打算要把别人变得跟他一样现实。
这个人一贯口不应心,浮在海面上的真情实感少得可怜,得潜入深处,费尽思索,才能触摸到其下不为人知的浩瀚内心。
两人谈崩了那天,唐楷回家后冷静下来,再仔细一想,便意识到那天孙自南直接跟他摊牌,未尝不是一种示警。
他就差把“前方可能有坑”这几个字直接写在脑门上了。
唐楷觉得自己可能误会了他,所以今天上午,他当着孙自南的面,直接把这个问题问了出来。
孙自南的第一反应是掩饰,很好笑似地盯着他:“唐教授,在你眼里我是个做慈善的吗?”
唐楷说:“你如果真想骗我结婚、好继承遗产,就不会对我说那番话。而你明知道我不会接受,还说了那番话,说明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走这条路。这其实是个很简单的逻辑问题,是我想错了。”
孙自南被他分析得一愣,竟不知该怎么接话,憋了半天才说:“咳……没事,又不是考试,做错了也不扣分。”
唐楷却诚恳地说:“是我错了,抱歉。”
“……”孙自南还没见过这么主动自觉的“好学生”,愣了一下,试探道,“那我……原谅你了?”
唐楷点点头。
两人大眼瞪小眼地沉默了片刻,他像是终于下定了某种决心,带着舍身炸碉堡的坚毅神情说:“我愿意试一下。”
孙自南:“什么?”
唐楷:“试着跟你培养感情,发展更进一步的友谊。”
孙自南:“……你要不还是再想想?”
“你想啊唐教授,你如果答应了,我最初的目的不就实现了?既骗了你跟我结婚,又排除了安全隐患,还在你面前刷足了好感,一石三鸟啊。”孙自南说,“你说是不是这么个道理?这也是个逻辑问题,你再仔细想想。”
唐楷:“……”
他算是看出来了,孙自南所有的智商全用来消遣他了。这种大猪蹄子有什么可爱的!
一直令谢卓百思不得其解的问题——唐楷为什么在短短一上午输掉了一百万欢乐豆。这就是原因。
他洗过澡出来已近十二点,房门忽然被人敲响。唐楷搭着毛巾过去开门,发现是孙自南:“怎么了?”
孙自南早已从惊吓中缓过神来,恢复了惯有的风度。他的头发刚刚擦干,柔顺地垂在眉前,几乎没有攻击性,更模糊了年龄感。裹在浴袍里的身体瘦削挺拔,腰细腿长,这么一看,俨然是个赏心悦目的俊美少年。
他将喷瓶递过来:“没事,想起你应该也要用这个。谢谢。”
唐楷:“不客气。”
指尖在掌心上一触即分,相接不过半秒,却陡然生出过电似的酥麻感觉。
空气一时静默。
唐楷问:“你的衣服,还有背包……?”
“包递给我,”孙自南说,“衣服不要了。”
唐楷沉默回身,将东西收拾好,交到他手中。
孙自南:“我不打扰了,晚安。”
“嗯,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