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空遥望,楼下有傅云峥,有一个中年贵妇,还有一个二十多岁的男青年。
余鹤:“......”
气氛有些许尴尬。
傅云峥依旧没什么表情,具备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的稳重。
中年贵妇身穿织锦苏梅旗袍,缠了金线的裙角流淌着暗光。
她紧紧绞着手上的真丝手帕,一肚子委屈都让余鹤给骂了回去,眼中的泪是流出来也不是,憋回去又难受。
男青年皱着眉,紧盯余鹤,像是想说些什么,又碍于傅云峥在场只能暗自忍下。
豪门世家最讲究一个身份规矩,脸上总要维持体面,余鹤骂得再难听,只要没指名道姓,贵妇母子就断没有和他掰扯分辨的道理。
至于背后如何报复回击,都是后话。
眼下这对母子自然不会上赶着捡骂,只当听不懂余鹤在说什么。
傅云峥面色淡淡地,略一招手,背手站在不远处的章衫便上前几步。
章杉俯下身,傅云峥交代了一句什么,章衫仰头看了眼余鹤,点点头。
余鹤心中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两分钟后章衫敲了敲房门:“余少爷,傅先生请您下去喝茶。”
余鹤内心飞过一长串满含国粹的弹幕。
打开房门,他看到章衫身后还跟着两位帮佣,推着一个挂满衣物配饰的服装展示架。
章衫道:“余鹤少爷,傅先生常用的设计师米斯特在意大利参加时尚节,等那边工作完成,他会亲自飞来国内为您量体定制服装”
余鹤:“......”
不知道说什么,单走一个6吧。
章杉一抬手,示意帮佣将展示架推进余鹤房间:“这些衣服都是随便搭配的,您先挑着喜欢的穿,还望不要嫌弃。”
余鹤看着那些奢侈品牌的高端服饰,一时无言以对。
他虽然不懂时尚圈,但这些服装上款式 logo 太经典了,都是名流巨星走红毯时才会跟品牌方借的高级货。
余鹤之前也买过这些品牌的衣服,但那些店里能买到的都被称为流水线款,这些手工定制的款式,不多买个百八十万的东西人家才不给配货。
就好像奢侈箱包品牌H家,他养母张婉就曾为买一只二百多万元的鳄鱼皮铂金包,搭着买了小一百万的配货。什么丝巾、腰带、钱包还算是有用的,花了快二十万买一套盘子余鹤就很不懂。
张婉表示:“哎呀,人家就是要靠卖包包把这些破烂配出去的嘛,以后咱们就用这套盘子吃饭,也是很有格调的啦。”
余鹤看着眼前的展示架,随手摘下来一套亚麻材质的休闲西装,便回房间去换衣服。
他其实是喜欢穿 T 恤卫衣运动鞋,一度被张婉认为没有格调。
那时她还不知道余鹤不是她亲生的,余鹤也不知道。
张婉不赞同余鹤过于随意的审美,会给余鹤买很多好看的衣服,把余鹤装扮成贵公子,说余鹤是她最完美的杰作。
“学习不好怎么了嘛,长得好就可以了呀。”养母对于皮肤的护理精致到手指尖,她会用又白又嫩的手轻轻捏余鹤的脸,妩媚的眼睛微微弯起来:“妈妈最喜欢余鹤啦。”
可后来知道余鹤不是她亲生时,张婉态度一下子就变了,她对养父说:“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了,这么没有格调,怎么会是余家的孩子,长得也妖里妖气,不会是你在外面生的野种吧。”
养父闻言沉下脸,养母就不再多说其他的,她和养父站在同一条战线上,对余鹤说:
“余家养你够久啦,你收拾收拾东西赶紧走吧,看见你就烦,哎呦,穿的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不要穿这些没格调的东西丢余家的脸。”
回忆起这些,余鹤面色露出冰冷笑意,觉得很无趣,豪门世家的人天生就会变脸。
所有感情都是那样的不牢固,在更好的替代品前,总是花团锦簇,一团和气。
换好定制西装,他看着镜子中俊朗非凡的少年人。
不知道这样够不够得上张婉口中的‘格调’。
张婉是把体面看的比命还重的名媛贵妇,许是方才看到楼下那位贵妇的哭时候都不忘将手帕三七对折,让样的细节余鹤想起了张婉。
余鹤垂下眼,镜子里的少年也垂下眼,露出了些许郁色。
余家是一个很讲求利益的地方,只有‘有用’才能得到关注与偏爱。
他在余家十九年,在那个凶悍的保洁阿姨感受到过最质朴的母爱,可是后来保洁阿姨被辞退了。
张婉也曾把余鹤当最至亲骨肉,可她赶走余鹤时居然那样漫不经心,就好像随手丢掉了一只不讨喜的流浪狗。
因为余鹤是个纨绔子弟,而他们的亲儿子却那么优秀。
余家更需要一个优秀的孩子。
生活在豪门里的人,都是那样虚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