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了十六岁,家人幸福平安、身体健康,许嘉平没有走上歧途入狱。
一切都可以重来。
雨点越砸越狠,往骨子里渗透寒意,泡得伤口发疼,许嘉平痛得眯眼,视线里的光亮越来越暗。
脚步声越来越近,他勉强睁开眼。
巷口站了个人,蓝白校服,肤色冷白,和雨天格格不入。
他竟一时分不清,发光的是天上的月亮还是那个人。
“许嘉平。”宋季秋的嗓子有点干涩,“下雨了,你没带伞吗?”
伞外已经扯开雨幕,宋季秋蹲下身把伞分给他一半,挡住的光线在许嘉平小半侧脸投下小片光影,忽明忽暗。
“帮我多撑会儿。” 许嘉平声音懒洋洋的,轻描淡写,“我手断了。”
宋季秋一惊,摸了摸口袋发现自己没有带手机,把伞往他那儿更倾斜一点:“等雨小一点我就送你去医院。”
许嘉平漆黑的瞳孔印出对面人的模样,宋季秋把伞大部分分给他,尽力蜷在伞边缘下,但依旧被雨淋湿了一大半,刘海软趴趴地贴着额头,低头抿着唇,因为离得近还能看见他脸上细小的绒毛,那感觉像极了小时候见过的出生不久的小奶猫。
他莫名地觉得嗓子有点痒,摸出口袋里的烟盒与打火机,火机“噌”得蹿起幽蓝色的火苗,点燃烟尾。
他衔住烟,微微仰头,喉结滚动。
一垂眼,宋季秋正瞪着溜圆的眼睛盯住他的手腕。
手呢?
不是断了吗?
许嘉平眉眼一挑,缓缓从唇齿中吐出烟雾,神情懒散:“哦,骗你的。”
宋季秋敢怒不敢言,微微皱了下鼻子。
雨越下越大,伞下的世界狭小。
许嘉平的眸色很深,看人时目光空空荡荡,总让人分辨不出情绪,香烟燃烧到一半时,他再度开了口,声音很冷,仔细听里面甚至含了厌恶:“宋家让你来的?”
宋季秋愣了一下,回神道:“不是。”他的嗓音渐渐低下来:“我自己想来的。”
宋季秋的妈妈找回他后对他如珠如宝,但震怒之下唯独对许家厌恶到极点,不肯他和许嘉平有任何交集,等到成年之后,妈妈似乎放下了心结,才慢慢松口。
“你?”许嘉平像是听见了什么极好玩的事情,有了些笑意,若有所思地看着宋季秋。
看了很久。
许嘉平一双凤眼,眼尾微微向上勾,特别有压迫感,好像在审视他,偏偏睫毛浓密,多了点深情的意味,微微呼出的烟草气息让人昏头。
宋季秋印象里的许嘉平彬彬有礼,从未像现在这样放肆又危险。他把伞再移动一些,无声地打破莫名暧昧的气氛,不自在地把让目光盯住表盘上转动的分针和秒针。
夏季的雨来得快去得也快,大概过了十多分钟,雨就已经停差不多,地上的积水开始缓缓往下水道渗。
他收起伞想站起来,但蹲太久腿麻了,一个踉跄差点跪在地上,身旁的人先俯下身,温热的指腹轻轻触碰他的手腕,皮肤的体温传递,让他不禁想缩起手指。
他仰头,许嘉平把书包扔到肩上抵着腕骨,挡出一小块阴影,偏头看他,说出来的话淡然又冷漠。
“我以后不想再见到你。”
重生后一切似乎没有什么变化。
唯独不同的是,十六岁的许嘉平很讨厌十六岁的宋季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