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一片寂静。
楚昭凌低头扶额,赌气又心虚地不看沈故。
一截明黄色的衣摆出现在视线里,还有小心翼翼探出的脚尖。
“这次是朕欠考虑,你别生气。”沈故小步挪到楚昭凌身边,态度诚恳。
沈故在一个平等自由的社会生活了二十多年,冷不丁成了封建社会里的皇帝,思想观念和新身份不配套。别说帝王威严了,身上连点高级阶层的优越感都没有。一直把自己当普通人看待。
楚昭凌刚准备就坡下驴,说点什么让此事翻篇。
沈故又巴巴了句:“生气老的快。”
正中红心。
楚昭凌一口气没上来,差点厥过去:“嫌我老?”
“不是!”沈故连连摆手,“朕只是在陈述事实。别生气了。你一生气朕就害怕。”
“坐这儿。”楚昭凌缓和下口气,拍拍床沿。
沈故听话坐到楚昭凌身边,腰板挺直,双手叠放着搁在膝盖上,就差把“朕很乖”三个字刻脸上了。
“明天开始学礼仪。”
皇室礼仪繁杂,涵盖了方方面面。皇子皇女自幼时起便有专门的人教,直至全部学会,不合格还要重新学。
可楚昭凌看沈故的言谈举止,要么是学礼仪时偷懒耍滑,要么是把学的礼仪就饭吃了。连他一个多年征战沙场的糙汉子都看不下去。
“朕不学!”沈故一听,立刻不干了。
古代礼仪光想就知道有多么复杂繁琐。一整套学下来,不得要了他的命。沈故可受不了这个罪。
“不学不行。”这件事楚昭凌说什么也不会依着沈故,“行住坐卧起码得有个样子。”
“朕怎么没样子了?朕这是活泼!”沈故反驳。
“我教你,每天半个时辰。”楚昭凌充耳不闻。
沈故双手掩在耳朵上,装傻充愣:“你说什么?朕听不见!大点声!”
楚昭凌额筋跳了跳,心中不停告诫自己心态要好:“睡觉吧。”
累了。
翌日,楚昭凌睁开眼睛,身边已经没了沈故的身影。不知是自己太聪明,还是太了解沈故,楚昭凌觉得这人八成是跑了。
打开殿门问值夜太监:“皇上呢?”
“皇上说……”小太监支支吾吾。
楚昭凌对旁人没什么耐性:“有话就说。”
小太监认真转述:“皇上说他去远航了,不让您找。皇上还嘱咐您要按时换药。”
楚昭凌听后轻笑,疏冷的眉目间染上一抹温柔:“远航,还上天呢。”
沈故怕楚昭凌抓他学礼仪,拼死拼活起了个大早,叫上多喜,主仆二人溜出皇宫。
年过了,宫宴办了,使臣也见了,他的皇上身份短时间内用不上,搞事业去。
天刚蒙蒙亮。多喜跟在沈故后头,不放心地问:“公子又要逃跑啊?上回公子逃跑,摄政王没差点把都城翻个底朝天。”
“不跑,放心吧。”沈故背着他的小包袱,昂首挺胸往前走。
既然已经决心同楚昭凌搞好关系,就不能半途而废。而且背靠大树好乘凉,以后等他退位了,日子也能如鱼得水。
沈故都想好了,半年之期一到,他成功改变小说剧情和自己的命运后,就跟楚昭凌拜把子。
楚昭凌当大哥,他当二弟。一个当皇帝,一个当老板。多完美。
“二弟”沈故踩着早晨的阳光,去了“大哥”府上。
福伯年纪大了,觉少,醒的也早。正在庭院里溜达,听到敲门声以为是王爷,连忙去开门。
“好久不见呀福伯。”沈故笑眯眯地打招呼。
福伯没忽略他背的包袱,心说这是准备长住了,侧身让沈故进来。
来都来了,沈故也没客气,打着呵欠往楚昭凌的房间走,补觉。
进了房间,沈故看到梳妆台上的发冠、床边的鞋子,以及衣架上的衣服,不由得笑了笑。
房间里有他的物品,四舍五入,房间是他的了。
沈故脱掉鞋子和外衣,爬到床上睡觉。柔软的锦被抱在怀里,有股淡淡的熏香味。
和楚昭凌身上的味道一模一样。沈故半张脸埋在被子里,下意识蹭了蹭,安心地睡着了。
楚昭凌回府已过晌午,批完奏折才回来的。刚进门便碰到了叶青衣和燕微雨,看样子正要出门。
“听说王爷被皇上收进后宫了。”叶青衣几步走到楚昭凌跟前,左摇右晃没个正行,“恭喜王爷!贺喜王爷!”
楚昭凌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叶青衣继续不怕死道:“小五昨日回来说皇上特意把桐花宫换成将军殿,就是为了给王爷住。如此深情厚谊……”
“王爷可是受伤了?”旁边的燕微雨突然道。他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味。
叶青衣话头一止,表情立刻严肃起来:“哪里?我看看。”
“已经处理过了,不碍事。”楚昭凌不在意道。
“何人伤的?”叶青衣可没那么好糊弄。王爷武功高强,怎会轻易受伤。这其中必有隐情。
“已经过去了。”楚昭凌不欲多说,抬脚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