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沒做了一个梦,梦见谢在苑和他朋友一起来餐厅吃饭,林沒被他朋友缠上,点着菜还问林沒:“亲爱的,‘我爱你’怎么说?”
他冷淡地瞟了他们一眼,边给他们下单边道:“Je suis vraiment désolé.”
那人立马复述了他的话,过来倒酒的服务生听着笑了,马上意识到不对,嚷嚷着要林沒丢饭碗,谢在苑发话道:“和个小孩子计较什么?还对着他说Je t'aime吗? ”
梦里的林沒才十七岁,是个小孩子,可谢在苑也才比他大三岁而已。
后面半句话谢在苑是看着林沒说的,虽然没什么笑意,语境也很正经,压根没撩人的意思,但还是看得林沒耳根一红,匆匆撇开头去。
之后餐厅起火,他已经逃到了一楼的大厅,却又折返上了三楼,门从外上了锁,他鼓足力气用背把门给撞开。
到处是跳动的火焰,很多地方烧塌了,噼里啪啦响作一团,烟熏得人睁不开眼睛,救护车的声音由远及近,谢在苑已经有些缺氧,他架着人就往外跑。
楼梯都烧得差不多了,他们被堵在楼梯口,火烫得人感觉自己皮肤已经坏掉,还陆陆续续有东西往下面掉,林沒闪避不及,有块木头正好敲在谢在苑头上,幸好没燃着,否则风度翩翩的帅哥要成光头了。
谢在苑被这么一砸,醒了会儿,哑声道:“你谁?”
事到如今说话还挺跩,林沒踹倒挡在前面的木桩,回答他:“林沒,三点水那个沒。”
大难不死到了门口,谢在苑和他被医务人员二话不说拉到救护车里送往医院,他是真没什么事情,就被呛到了在咳嗽,逃的时候谢在苑在外侧,刮刮蹭蹭不少,还被木头闷头一砸,正晕着。林沒不知道刚刚有多危险,瞧着谢在苑只感叹他睫毛好长。
到了医院准备安排手术,林沒买了瓶矿泉水,蹲坐在谢在苑边上,用纸巾沾着水,一点点把谢在苑的脸轻轻抹干净。
他有爱美之心,谢在苑那张脸长得太合他心意,举手投足也优雅贵气,此刻与自己近在咫尺,林沒是落魄惯了,看到那么光鲜亮丽一个人,有些舍不得眨眼。
医生来给他们做检查,他付不起医药费,摆摆手说他家里有事要先走,让医院联系谢在苑的家属,然后他回到家看着空空荡荡的房间,心想能多看几眼就好了。
在梦里他都想着要马上醒过来,因为现在每天睁开眼,就能见到谢在苑。
早晨七点半,醒来没见谢在苑的人影,他才后知后觉想起来谢在苑要去机场了。林沒下楼看到谢在苑在做早饭,边去帮忙边回味着这个梦。
这也是现实里真真切切发生过的,林沒梦到不是一回两回了,倒不是后怕,因为梦里二十岁的谢在苑实在好看,还未被世事打磨得内敛,也不会拿气势压人,骨子里透出股养尊处优的矜贵。
他救人也就是一时冲动,没有多想,两年后谢在苑帮他挡了在会所解围,此后送他资源,也算已经相抵。谢在苑至今没和他提过餐厅后来起火的事情,他也不主动说,怕显得自己像是邀功,他只是觉得那年的谢在苑年轻朝气又好看。
当然,现在也很好看,性格变沉稳了的好看。
林沒今早第一次生出想和谢在苑聊那场火灾的冲动,一边把吐司刷上酱,一边道:“餐厅后来着火,火那么大,你怕不怕?”
谢在苑在戴手表,听他冷不丁问起旧事,道:“你管得有点多了。”
林沒把早餐放在他面前,碰着钉子没失落,笑道:“当时火势那么凶,只是好奇你怕不怕?”
谢在苑反问他:“那你怕不怕?”
林沒小声嘀咕:“怕的啊。”
谢在苑不冷不热地“嗯”了声,沉默地吃着早饭,林沒不知道自己哪里说错了话,反正谢在苑对这个话题毫无兴趣,于是他不敢继续多说了。
他在落地窗前看着谢在苑走,还朝他挥挥手,用嘴型说道:谢老板,再见。
谢在苑帮他,他到现在也很感激,自己四舍五入也算谢在苑的救命恩人,他虽然心甘情愿,但谢在苑这表现和预想的落差有点大了,是意会不出他在撒娇吗?
要是说怕的,林沒就说他也怕,现在怕谢老板人没了,想要谢老板早点回来。
要是说不怕,林沒讲他特别怕,胆子小,反正就要谢老板早点回来。
靠,这什么反应,情商也太低了,还是压根不想揣测自己的心思?林沒生闷气,捶了几下沙发靠垫,又揉着垫子把它弄回原样。
整理好自己的行李箱,林沒留意了一下谢在苑的衣柜,他给谢在苑买的一条衣服被拿走了,又重新恢复了心情,看来自己的眼光还是投了谢在苑的品味,拿走就表示认可。
他去北方补拍一组镜头,编剧后来改的戏,说是剧组临时加人,林沒卖导演一个人情,配合他们。
退圈在即,助理舍不得他,飞机上还问到底为什么不想干这份工作了,林沒安慰这人,还恍惚觉着自己难道表现得好像很热爱这份行业吗?
“林老师,你以前很努力啊,舍得吗?”助理问。
“努力?只是既然做了就做出点成绩来而已。”林沒道,“为什么不舍得,我又不喜欢当偶像。”
他以前赶通告卖命的样子给人留下的印象太深刻,助理还不信,继续道:“这烂演技好不容易练得算过得去了,浪费。”
“……”林沒不知道说什么好,他演技烂到什么程度,别人打开他演的剧就是浪费时间,现在也只是从浪费时间变成浪费感情。
“那林老师你之后还跳舞么?”
“工人退休了还没事找事去搬砖吗?”
助理抱拳,和他说:“最后一场戏好好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