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在苑不知道林沒头疼会疼一整晚,他以为的头疼是偶尔的刺疼,过几分钟便熬过去了。
此时此刻,林沒到后来在他怀里挣扎着,情绪很不稳定,他拍着林沒的背,哄了一会,林沒疼得醒来再晕过去,如此反复了几次,把他的肩膀咬出了个深深的印子。
到了凌晨时分,林沒咳嗽得不停,谢在苑给他倒了杯水,想要递给他又看他的样子端不稳水杯,干脆这么喂他喝了几口。林沒可能耗尽了力气,这次睡了过去没再很快地惊醒过来。
谢在苑看了眼茶杯的杯沿,有淡淡的血色,再轻手轻脚地拨了下林沒的嘴唇,里面全被咬住血了,因为刚刚全部咽了下去才没被自己发现。
“让你作。”谢在苑给他盖好被子,坐在他床边,转而又喃喃着,“是我不好,我也活该陪你作。”
过来上班的主治医生再无奈地讲述了一遍林沒不愿意吃药的理由,还有对此强硬的态度,觉得绝对不能非要林沒吃。现在林沒心态那么极端,说不准这样子不仅没缓解情况,还容易带来更不好的后果。
谢在苑不是不能理解林沒的排斥,以前林沒头发不小心被剪得太短,都要郁闷很久,在家都要带着帽子。然而这样不分轻重缓急,完全是对着他本就虚弱的身体瞎胡闹。
“搀进饭菜里呢?”谢在苑问他。
主治医生为难道:“也不是没想过,因为副作用大,容易被他发现,想要有效地治疗,肯定是要他配合的。”
“我以前觉得他太聪明,现在觉得还是笨点比较好。”谢在苑望着床上睡得昏沉的人,叹了一口气。
他近期一度对林沒的想法很复杂,尤其是听说林沒饱受头疼困扰还不肯吃药,自己恨不能往林沒胃里强行塞药,告诉对方要痛都是痛在自己身上,又劝自己别和林沒较真了。谢在苑是很少说脏话的人,心里却忍不住想:妈的,我居然想和他讲道理,他已经疯了,我也快被他搞疯了。
他离开病房往地下车库走,这个时间点该要上班了,但他约了人,所以没往公司去。这是他百忙之中抽出的时间,最近工作安排得很紧凑,明天他还得去外地开会好几天。
开车到林沒以前的经纪公司,林沒原先的助理等待在那里,恭恭敬敬地和谢在苑打完招呼,开门到了副驾驶座上:“抱歉谢总,我不太认得路了,得慢慢找。”
“没关系。”谢在苑难得的好耐心,“找一天也没事,别找错就行。”
助理在送走林沒后,很快跟了另外一个明星,两人进山拍戏断联到昨天,刚一有信号就被谢在苑的秘书打进来电话,说谢在苑需要他帮忙。
在林沒病情有所好转的时候,谢在苑就尝试联系他的助理,可惜电话一直没打通,就交给了秘书去管,从中也才知道林沒已经和经纪公司解约的事情。
“他解约没和我说过。”谢在苑提起来这件事。
“嗯,只是合同时间差不多到了,林老师对这份工作热情不高。”助理答道,“新年那会儿我们去郊外放孔明灯,别人都希望自己事业有成或身体健康,只有他两样都不沾。”
“他写了什么?”
“他只写了您的名字,别的什么都没写。”助理回忆着说,“林老师过得太单调了,平时有些丧一个人,除了您以外,他没什么在意的。”
这在别人眼里,林沒是偏执,是不正常,但当谢在苑听到的时候,总是反反复复地自责。曾经林沒把一颗心完完整整捧给自己,被自己搁置得不仅落了灰尘,还陷在了沼泽里出不来。
他最心虚的是,这搁置是故意的。并且,这份搁置里的冷漠再多一点,他就对林沒完全无动于衷,要死要活都不会在意,再少一点,林沒不至于把自己逼近死胡同,遭这么一通罪。
“因为林老师没控制好度,失望后难免要反弹很久。他的性格有些奇怪,有时候我完全无法理解他在想什么,还是缺点事情催促他长大吧。”助理道,“接下来的日子还长,比起你们以前的那些年还要长,一切都是可以再说的,谢总不用太挂在心上。”
“我清楚他,不过现在讲这些也没用了。”
一边听助理说在剧组发生过的事情,谢在苑开着车驶入弄堂区域,因为这里太过狭窄不太好开,所以车速很慢,有几个在板凳上写作业的小孩打量着这辆车。
“如果早些让林老师知道就好了,他其实一直很孤独。”助理道,“之前剧组里打趣让他可以准备喜糖了,他看起来反倒有些难过。”
谢在苑心里堵得慌,把窗户打开,往四周张望了下,道:“再往前没有停车的位置了,要不然我们在这里下车?”
助理没有不同意的道理,他们两个在附近停车,走出这坑坑洼洼的由废弃建筑物改造而来的停车场。
谢在苑回头望了一眼,那些拆掉的砖头还和垃圾一样堆放着,不由晃神:“林沒真在这块地方下的车?”
“是的,我当时也感到不可思议,但没有多问。”助理道。
他们找到一条小弄堂,助理确认了下,道:“没错,林老师在这儿往里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