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沒最近情绪起伏太大,加剧的头痛感让他更加排斥和外界的接触,连主治医生有时都不能近他的身。
昨晚谢在苑来过以后,林沒变得异常沉默,好像成了一座精致漂亮的雕塑,情况说是有所缓解,可好像发展为另一种模样。
医生过来查房的时候和他说:“你心情好一些,头疼的情况就会缓解点,你要放轻松,学着去调整现在的心态。”
“是么。”林沒怔怔地低下头,嗓子有些哑。
他在床上缩着,过了会,自言自语:“我想出院。”
“还是再休养一段时间比较稳妥,有专业的护工随时可以照顾到你。”医生道,又问他,“饭菜不合你的胃口吗?”
他面无表情地笑了声,态度古怪,医生猜不到林沒知不知道这饭菜背后的事情。
林沒的眼睛里没有什么情绪,像投入石子却不见水波的湖泊。单单是这么看着医生,却让医生心里腾生忐忑,他见林沒陷入沉默,开导了几句劝他别心急,接着离开了这间令他感到压抑的屋子。
等到晚上吃完饭,林沒一个人待在房间里,调暗的灯光有利于他放松,也让他很快做下决定。
行李箱摆在衣柜的角落里,至今没打开过。现在林沒一件一件地拿出来,他自虐般地去想每一件衣服的来历,似乎都能和谢在苑沾上点关系,一起买下的同款,也有故意去靠近谢在苑穿衣风格的搭配。
他把这些全部挂上衣架,等到行李箱被收拾得差不多了,收纳袋里还有一条精致的细手链,林沒把它拿出来。
那是谢在苑送他的二十岁生日礼物,林沒出远门时总会带上它,陪宋琳的那几天里怕把手链弄丢了,特意摘下来放好,林沒将它捧在手心里,然后不假思索地抛进了垃圾桶。
换掉蓝白条纹的病号服,他低头摆弄了下病患手环,房间里没有尖锐物品,只能把这碍眼的东西用袖子勉强遮掩住。
林沒看向墙上的挂钟,时间指向晚上七点,过来看望患者的病人家属们陆陆续续离开,走廊有些吵,正合他心意。
他在门口站了半分钟,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随后发着抖的手尽力把关门声放得很轻,头也不回地往外面去了。
·
谢在苑直接把去外地的行程取消,变成了视频会议。他在工作中频频走神,皱着眉头在转手头的钢笔,一时不小心把钢笔摔在桌上。
正在视频中讲话的人立马收住了声,战战兢兢的以为谢在苑对报告不满意,只听见谢在苑揉着眉心再把钢笔捡起来,道:“不好意思,把刚刚说的再讲一遍。”
越是心急越是进度缓慢,谢在苑从没有那么心烦意乱过,没法暂时不去想那些私事,中途秘书还问过他是不是太累了。
终于拖到散会,谢在苑顾不上自己休息,直接赶往医院,看了下手表是晚上七点,不算晚,还可以陪林沒心平气和地说说话。他踏入住院部的大门,就前脚后脚的工夫,开春不久的南方说下雨就下雨,他坐电梯来到七楼,侧头多看了一眼,窗外的雨已经呈现出瓢泼之势。
这时他接到林沫的电话,说要来颐都待几天,已经到颐都的机场了,希望谢在苑能够来接一下他,再介绍一处比较好的落脚点,谢在苑敷衍地说自己有事。
林沫的声音听上去没精打采的,继而问:“你怎么了?”
谢在苑不欲解释,又忽的想到了火焰中那处身影,放轻柔了语气:“没什么事。”
“啊?”林沫一头雾水,不知道为什么谢在苑会拒绝他,以前不管他多忙,如果自己有事肯定第一时间抽身赶过来,喃喃着,“好吧,那你忙,等等,我的天啊,你看窗外,颐都在下好大的雨啊……”
听着他这样讲,谢在苑想起来林沫在颐都除了他以外不认识别的人了,这样的天气让这个小少爷在陌生城市里辗转着找住处,让谢在苑犹豫了下。他看着面前的一扇房门,边上写着林沒的名字和他的主治医生,转身往回走,和林沫道:“你在哪里?我过来接你。”
他把林沫接到再安顿好住处后,他们在酒店的咖啡厅里坐下。林沫见谢在苑一脸疲惫,小心翼翼地解释自己来颐都的原因:“我爸妈又吵架了,我嫌他们烦,一时只想着要跑得远远的。”
林沫从小对谢在苑有些崇拜,在他看来,谢在苑是何时何地都值得依赖的大哥哥,会帮他提出很好的建议,哪知今天谢在苑心不在焉的,半天挤出一句:“有人都没爸妈,你别闹脾气。”
林沫以为自己不当心戳到了他痛处,急忙道歉说自己没注意,其实谢在苑根本没往自己身上想,他想到的是林沒。
“对不起,因为我爸妈这几年在我面前都好好的,好久没有吵架了,昨天我妈怀疑我爸在外面偷偷养着我哥,所以我突然听见这些,心里有些接受不了。”林沫郁闷道,说完尴尬地喝了一口卡布奇诺。
“为林沒和宋琳吵什么?”谢在苑问。
“你认识那个女的?”
“不,其实我认识林沒,不过也是今天才知道他家里的事,刚办完丧事不久。”谢在苑讲道。
林沫诧异:“怎么说?”
谢在苑没和他多解释,有人在温暖舒适的洋房里愤怒不平,而被矛盾指向的人过去的十几年都在冰凉的小屋子里瑟瑟发抖,荒诞得让谢在苑心闷。
“你和你哥见过一面,是因为宋琳以前来找过林叔叔吗?”
“那倒没有。”林沫摇摇头,开始和谢在苑讲那段经历:“我哥和我是读初二那年见了一面,见面场合没好到哪里去,是我俩一起被绑架了。”
林沫被家里护得很好,何止没见过绑匪那样凶神恶煞的人,从小到大连会和他大声说话的人都少有。当时他陪母亲去颐都修一块手表,顺便去步行街转悠,母亲去给他买冰淇淋,一辆车路过时猛地把车门打开,直接把他用蛮力拽上了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