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敲响了这家孤儿院的大门，原先还围在一个小男孩身边的人瞬间被声音吸引了过去。那是个女人。

她穿着一身素白但做工非常考究的旗袍，披着毛绒外套。即使他没怎么见过好衣服，但他看见了那衣服上面银光流转，仿佛是个身上藏着无数月光的仙女降落在这个孤儿院里。黑色墨镜遮住了她的大半张脸，只露出洁白脸颊，却能看见她粉嫩的双唇，和他见过的所有女孩都不一样，她很好看。

“我只要1月12号出生的孩子。”那个女人面向张妈开口。

也许是因为对方穿着十分华丽，看起来就像张妈嘴里说的有钱人家。趴在地上的小男孩不自觉的从其他孩子堆里挤开，凑上前去，希望那人能看到自己这个可怜兮兮的小孩，好把自己从着讨厌的地方带出去。

他摸了摸脸，有些脏有些冷，是刚刚被人撞到在雪地里冻的。自己是应该看起来更可怜一点还是更干净一点，或者还是不管怎么那个人都不会关注到自己。

她刚刚说她只要1月12日出生的孩子。自己不是，张妈说他的生日是15日，就差一点，也许她可以迁就一下把自己带走。男孩不由得抓紧了自己的衣角，目光盯着那个女人，一烁不烁。

“只有一个生日是十五号的，”张妈看向男孩，有些犹豫：“我们这大多数孩子都不知道出生日期的。”

女人皱起了眉头，像是在思考：“男孩，现在应该八岁。”

“……”张妈脸色不好地说：“你是来找小孩的？”

找小孩的这种人她见过很多。基本上都是那种生孩子的时候没钱给扔了，有钱的时候再来找。她十分讨厌这种人。因为他们通常只顾着自己找不找得到孩子，要是找到孩子了之后就会很开心的走了，而自己这个白白替别人养了好几年的人反倒落寞无比。

“……”女人面色不变，好像不愿意多说什么：“男孩，八岁左右。”她伸手往随身的白色羊毛包里掏了掏，直接拿出一叠红色钞票：“找出来。”

张妈犹豫了，思索片刻后：“行。”

很快，院子里就有了两排干干瘦瘦的男孩，身高参差不齐但表情却十分相似，都是期待的。因为张妈告诉他们这个有钱人要找儿子。而他也在其中。

女人在他们面前站定，先是环视一圈。他的目光紧紧跟随着女人，希望能够吸引她的注意让她看见自己。

突然，那个女人的动作停住了，像是突然发现什么，从墨镜底下投射出来的目光静静停留在一个地方。

她真的太好看了，皮肤白到让人忍不住去和地面覆着的薄雪相比较，红润薄唇微抿，腰肢纤细却撑起了极其富有韵味的白色旗袍。上面隐隐约约绣着古色古香的狐狸图案。

他甚至可以感受到自己就在和她四目相对。如他所料，女人款步走到自己面前，却说了个自己不知道的名字：“贾策？”

贾策？贾策是谁？自己不叫贾策，难道她要找的不是我？他在脑子里把在场的男孩名字全都过了一遍，也没有一个叫贾策的。他很确定自己这几年都是在孤儿院度过的，绝对没见过这个女人，也不认识别的叫做贾策的人。但她现在叫我贾策……

他有些底气不足，但更怕就此错过被她领养的机会，他抬起头，轻轻地应了一声。

女人也在打量着他，她摘下墨镜，眯起眼睛看得十分认真。

一头不太干净整齐的头发胡乱的贴着头皮，不少已经没入脖颈以下的皮肤里。嘴唇苍白起皮，肤色蜡黄。因为干瘦而显得眼睛很大，黑亮的眼珠子带着试探地望向自己。

“他。我要带走。”女人重新带好墨镜。

手上传来了十分不熟悉的温度，他几乎是不敢想象地低下头。是那个女人牵起自己的手，女人白皙的手指包裹着自己冻到发紫的手臂就像是被雪覆盖住的石头一样。

他现在就站在这个女人身边，像只布娃娃一样，只知道任由着女人带着他进了张妈的办公室，交换了文件。

女人拿起笔，弯下腰在一张纸上写着什么。

“你叫贾策对吗？”女人问他。

“呃，他叫……”张妈刚想开口，他心里却惊慌无比，像是一个溺水的人耗尽最后一丝氧气一样，他甚至来不及思考，嘴巴更快的反应过来，把张妈的话盖了过去：“我就是贾策！”

“……”好在女人看起来也并不在意张妈说什么，问完之后接着低头写字。最后，两人各自拿着一些东西，女人似乎想把自己送出门去单独和张妈说些什么。

可是他不敢松开女人的手，他害怕自己一离开这个女人张妈就会把自己其实不是贾策的事情说出去。

“听话。”女人摸着他的头。

“……”他不敢说话，他也说不出来话，嗓子像是突然消失了一样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无助的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