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策看着胡卿的背影慢慢远去,又进了最远处的那件厢房,院里四棵树,只开了那一角的梅花,接着一些白雪,微微颤着。
此后每天,他都会看着那处厢房,那扇门很少开,他也似乎很少再见得到胡卿,只有身边那些师叔们在看着自己好好吃饭,好好读书,好好睡觉。
那些人告诉他,出去以后不可以说自己住在山里,也不要说家里有师叔师傅之类的话,要是有人问,就说有哥哥姐姐,放学会有人去接,不可以跟着别人乱走,除非有他们在场,别的大人叫他的名字就装作没听见,要是实在不行就假装跑走。
规矩很多,好像不愿意让贾策过多接触外人。贾策就问:“为什么?”
师叔们只说:“为了你的安全,外面有很多捉小孩的。”
又是一年冬,刚上初一的贾策已经快有那棵小小的梅树高了,他手指抚上枝头绽放的几朵红梅,眼神却不停瞟向那间厢房。
“胡卿她什么时候回来?”他问着身边的虎彪师叔。
寒冬腊月,那虎彪只穿着一件简单工字背心,一身腱子肉顶着风雪展现出可观的力量。
“大概下个月吧。”他一手提着贾策的书包,另一手转着一串摩托车钥匙:“快走吧,今天上学校报道,不要迟到了。”
贾策点点头,最后看了那厢房一眼,隐隐约约感觉里面好像有人影在闪动,但眨一眨眼睛,却又看不见了。
初一第一次全市质量检测,贾策不负众望地考了个名列前茅的成绩,学校邀请他的家长来学校做一次国旗下讲话。
贾策十分犹豫,不知道该叫谁。小时候那么多次家长会,他都是一个人乖乖的听完,回去把老师讲的重点交给师叔。要不是老师看到他每天放学都有人带着小零食来接,都要怀疑他是不是一个孤儿了。
这几乎是他第一次要把家长带进学校,却不知道选哪个好。大师叔性格马虎,经常看到一个穿着校服的男孩就叫他贾策,绝对不是他纠结的人选之一。他只是在二师叔和三师叔之间犹豫,毕竟两人对他的学习都是尽心尽力,功不可没。可要真说到家长,他又只上过胡卿的户口本,只有胡卿才算得上他真正的家长。
贾策是第一次感受到监护人太多的烦恼,不过好在回家和师叔说了之后,胡卿就回来了。
之后的每次,胡卿总能在他需要家长的时候,完美的出现在他面前。
于是那次国旗下讲话完之后,全校都知道了这个学霸家里有个貌美如花的姐姐,每次家长会的时候,都有一群人凑到他们班门口看,搞得他们班主任不得不开口问贾策家里有没有其他监护人可以来。
“我家里只有我和姐姐两个人。”
“那每天接你的那些人呢?”
贾策想了想,找到了个借口:“邻居家的哥哥姐姐,不过他们也要给他们的弟弟妹妹开会。”
“唉,”班主任叹了口气:“那就麻烦你姐姐下次来的时候悄悄地来吧,不来也可以,你的成绩我是放心的。”
贾策点点头,说了声谢谢老师,离开了办公室,没人注意到他转身时嘴角微勾,好像心情十分愉悦。
没人知道贾策是怎么保持着两年稳居第一的,只知道他在初二就自学了初中三年和高一的课程,直接被市一中给破格收录了。
高中的学习压力不是初中能比的,按照他们老师的说法,高中每天都是初三。光是在校时间就比初中多出了好几个小时。师叔们提出让他在学校住宿,免得天天来回接送浪费时间。
饭桌上的贾策慢慢停下了动作,良久,他问道:“那家长会会有人来吗?”
“当然是有的,胡卿说高中很重要,她肯定会去陪你的。”
于是他放下筷子:“那我就住了。”
只是高中三年似乎比他们想象的还要累人些。贾策刚读到高二,分班前的那场考试,他的成绩突然下滑,虽然不算很严重,但他向老师申请,说学习压力太大,要退宿。
老师也不好去猜这个好学生退宿是因为什么,只能督促他一句不要早恋,然后在那张被签过胡卿名字的退宿申请书上又签上自己的名字。
放学铃声响起,贾策背上书包走出校门。他看了看手表,老师没拖课,刚放学五分钟。按理来说今天是虎彪来接他,那辆黑色闪眼的摩托车应该就在街边非常明显才对。但他并没有看到虎彪。只有一辆白色法拉利低调地停在街对面,似乎有一个熟悉的身影漫不经心地靠在车门前。行人不自觉地绕着她走。
那个身影突然顿了顿,上了车,把车开到校门前。
贾策已经在胡卿上车前就认出她来了,一步当两步地跑到街边。
胡卿摇下车窗,看着那个欢天喜地朝她跑来的男孩,打开副驾驶的门。
或许不该叫他男孩。他已经长大了,不再像小时候那么软糯可爱。他的五官变得立体,骨架很大,那具藏在校服底下的身体有着紧致结实的肌理轮廓,线条流畅分明,是时常跟着虎彪一起锻炼的成果,阳光把他的皮肤照得白皙,又带着一款当下十分流行的猫眼眼镜,看起来很纯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