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长歌跟尚安之间的比试分为三场,第一场比射箭,第二场比骑马射箭,第三场比打马球。
路长歌文采过人,尚安自然不会蠢笨到跟她拼文。同窗跟尚安出主意,说路长歌出身寒门一穷二白,从小到大的娱乐项目估计都是玩泥巴,哪里像她们这些富家孩子从小便以捶丸蹴鞠为乐。
要比,就比她不擅长的。
易峰书院素来注重文武兼修,虽说明面上书院以文为主,可也并非是全天都困着学生留在学堂里念书。
书院里有安排,上午读书温习,下午教授六艺,总不能让学子们一个个的出了门全是掉书袋子的书呆子。而这六艺里,其中就有骑马射击,亦或是围棋书画,课程还算丰富。
给尚安出主意那人将比赛项目递上去的时候,挑眉带笑,“比文太俗,比武戾气又太重,咱们还都是学生,不如就以娱乐为主,切磋切磋。而且这些项目路师姐也都学会,算不得我们欺负你。”
瞧瞧“木”字学堂里那些人的嘴脸,仿佛已经看到路长歌被马撅地上去了。
“金”字学堂里的人目露怜悯的看着她们,心道还是太年轻。后院茅房的墙那么高,你见她路长歌何时怕过?怎么这群傻孩子就以为她重文轻武呢。
双方都是但笑不语,彼此憋着一肚子坏水,都等着看对方哭鼻子。
约好了赛事,择日便可比试,奈何从约定好比试那天起,天气就没能消停过。不是阴天就是雨雪,督院怕天气影响了比试的公正性,将日期一拖再拖。
赵义皱眉仰头看天,心道尚安是在家里供了龙王吗?这都小半个月了,也没见天气放晴过,若是再拖些日子,路长歌可就真忍不住套她麻袋了。
这边赛事还没开始,那边林绵绵倒是从邻省回来了。
尚母一脸惊诧,万万是没想到他能回来的这么早,不由在屋里踱步思索对策。
尚安这些日子时常回家偷偷练习射箭,听闻林绵绵回来寿眉县的时候,手一抖,箭就这么擦着靶子的边缘射偏了。
她本来没觉得先娶个侧室多对不起林绵绵,可路长歌的话却让她自我怀疑。世上女人都三夫四侍,那便是对的吗?
尚安想,自古以为都是男人为妻主守身如玉,哪里有女人为了男子婚前不收通房不纳侍的?
她心里纠结,手攥着弓柄垂在身侧,目光复杂。她是喜欢绵绵的,若非是母亲逼得紧,祖父身体不好又急着在闭眼之前抱抱孙女,多久的孝期她都愿意等绵绵。
这些都是无奈之举,她心里有他。
尚安深吸一口气,目光慢慢坚定,攥着弓柄的手微微用劲,重新抬起胳膊拉满弓箭,目光微眯看着远处的靶子。
所以这庚帖,她不可能归还!
“咻”的一声,利刃划破空气,箭正中靶心。
旁边一直默默围观她射箭的吴氏满眼爱慕,看到这幕没忍住抬手鼓掌,从而暴露了自己。
吴氏便是尚安刚纳进府的那个侧侍,只是尚安似乎不太待见他,除了晚上亲热,白天几乎很少同他说话。
吴氏性子温婉,他知道尚安守着一颗心在等林家少爷。他自知争不过,索性也不多问也不去争,规规矩矩做好自己的事情。
尚安像是没听到掌声似的,将弓递给下人,接过巾帕擦擦手指转身跟吴氏擦肩而过。
吴氏满脸带笑的看她走过来,直到她直接无视自己往前走去。脸上的笑淡了下来,他掩下眼底的失落,尚安看起来是个温和的人,可行事却是狠心,面对着同床共枕的人,脚步连一丝停顿都没有。
院里起了风,吴氏单薄的身板在风中晃了晃。他垂眸扯扯身上衣服,抬脚往尚安相反的方向走,说实话,他心里有些羡慕林绵绵。
被人羡慕的对象此时不过刚到家。府中众人看见少爷去而又返格外高兴,甚至眼中带有湿润,“只要少爷回来,咱们就是有主子的人。”
平日里府中无人,整个宅院空落落的没有一丝烟火气,他们这些下人活的没有奔头,如今见林绵绵回来,心里自然高兴的紧。
上次锦云过来,把林管家扭送去了官府,将林府上上下下筛选了一遍,如今留下来的都是些忠心的“老人”。
豆子笑呵呵的将从邻省带回来的糕点拿出来分给他们吃,“有少爷在,咱们的主心骨就在。你我用心伺候着,以后少爷定然不会亏待咱们。”
林绵绵满头乌发被白色丝绦束起,身着素白锦服,外头披着件白狐狸毛滚边的银色大氅,手捧着手炉站在主屋前听豆子说话,眉眼带笑,半张脸都陷在毛领里,看着还是个孩子模样,可他站在那儿,端着笑看向他们,又让众人觉得少爷好像不太一样了。
等豆子将糕点发完后,自然也从留守府中的下人们嘴里打听到了不少消息。他气呼呼的提着篮子进来,里头的糕点已经送完了。
“少爷,我听闻了一件事情,我说了您可别生气。”豆子藏不住话,斟酌着语气说,“就在咱们离开的这几天里,尚家娘子娶了个侧侍。”
林绵绵垂眸给自己沏茶,葱白的手指捏着翠绿的茶盏,格外好看。他闻言抬头看豆子,脸上没有丝毫愠色,反而眼睛晶亮,将手中茶盏放下,“那尚家是不是可以还我庚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