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眠看着皮座上的黑卡,犹豫了。他仿佛看见了希望,但潜意识里却同时看见了深渊。
上一秒,他清晰地知道只要他收了这笔钱,就一定会让他们在这场纠纷中更加被动。
但下一秒,他觉得局面既然都已经这样,就算他不拿这笔钱,现在的情况也不是他能控制的。
白俪还在等着手术,他压下心中的恐惧,问厉枭:
“厉先生,这笔钱,最晚什么时候还你呢?”
厉枭没睁眼,也没回答他。
“我是说,”路眠咬了咬唇,又补充,“我可能没那么快能还,但是我会给你写一张借条,用我自己的名义写。”
“不过……我没有什么可以抵押给你。”
他盯着厉枭,希望从对方脸上看出些许情绪。
但是那张冷峻的面孔上毫无波澜。
车厢里陷入了沉默。短短几秒钟,路眠觉得比十年还漫长。
“你逃不了的。”暗哑的声音有如冰刃,让人不寒而战。
当天,路眠把手术费交齐之后,又去协助警察做了笔录。从警察局出来,天上飘着了毛毛细雨。
这一天就跟做梦一样。
他仰起头,让冰凉的雨水落在脸上。因为小时候被雨天耽误了考试,他一直很害怕雨天。但是他今天知道了,很多害怕的事情根本没办法逃避。
白俪手术后暂时度过了危险期,但是依旧昏迷着。路眠每天除了舞校和医院之外,还一边焦急地等待着案子的调查结果,一边在努力接私课攒钱。
但两周之后,看着账户余额,他就知道,按照他这个赚钱速度,再过一二十年都还不上这笔钱。白俪还躺在icu里,每天的开销也不小,他得想想别的办法。
之前有熟人找过白俪,想介绍一些舞校的学员去□□演出,开出的报酬很诱人。但白俪一听是什么□□夜场表演,打死都不同意。
路眠找出了他的联系方式,心情忐忑地拨通了那个电话。对方一听他有兴趣,一口给他打保票,让他明天就上班。
虽然没去过,但他多少知道那种环境,所以再三确认工作范围。熟人说,绝对只是舞台演出,每天演完三小时就能走,还包宵夜。
上晚班,不会影响白天的工作,工资很高还能日结。路眠算了算,这样他的攒钱速度可以提高好几倍。夜场跳的当然不是芭蕾,是现代舞,但是对他来说没什么问题,才干了一周,就已经攒了不少钱。
第二周的周一,他晚上本该照常去□□,但舞校有事耽误了一小时。他平时为了省钱,都是挤地铁,那天怕迟到第一次打了车。可等他赶到夜场时,还是迟到了。
他匆匆赶到后台,向经理道歉。
“胡经理,对不起,今天有点意外耽搁了,下次绝对不会了。”
一身紧身西服的经理目光幽幽地打量着他,笑得颇有深意。
“别人都是提前到,就你天天掐点到。怎么?觉得自己很特殊?”
上周他就注意到这个男孩了。样貌好,专业水平也高,站在舞台上气质都不太一样。只可惜太不会来事儿了,他好几次演出结束后请这些dancer一起吃宵夜,就路眠一次都没留下来。
路眠知道自己理亏,再三保证下次一定提前到。
“实在不好意思,胡经理,我以后会跟大家一样早到的。”
胡经理转着手里的打火机,略显大度地说:“行吧,看在你是新人的份上,我这次就不记你迟到了,这个月不出差错还是有全勤奖。”
“谢谢经理,我以后一定好好干。”路眠知道全勤奖不低,现在每一分钱对他来说都很重要。
胡经理接着说:“不过今天你就不用上台,有人顶替你了。”
路眠点了点头,知道这里演出的规矩,只是惋惜今天的薪水拿不到了。
“不过,楼上张经理还有个需要dancer的场子,刚刚来找我说今晚缺人,你就当帮我个忙,去救个急。”
“楼上?楼上有演出吗?”路眠记得整个□□就这一层是演出厅。
胡经理笑了笑:“当然有,就是场子比较小。不如你先上楼看看,有什么不明白的问问张经理再决定。”
路眠虽然犹豫,可毕竟人家刚刚对他网开一面,他也不好这么不近人情。
乘电梯上到vip楼层时,根本还没见到什么张经理,他就被服务生带到了一个私人包场。
昏暗而鱼龙混杂的环境,长沙发上坐着十几个人。有中年男人,也有年轻的男男女女。空间里充斥着浓郁的香水和烟草的气味,噪杂的音乐声中还能清晰地听见。
这根本就不是演出的场地,只有角落有一根晃眼的钢管。
路眠蹙了蹙眉,转头问带他来的服务生是不是走错了。
没想到服务生不仅无视了他,还对着沙发上一个中年胖子说:“刘总,dancer来了,您吩咐就好。”
音乐声中,刘总扯着大嗓门:“来了?来了就跳舞啊,不懂主动点?”
路眠心下一凉,知道自己被下套了。什么张经理什么救场,根本就是幌子。
他现在只有一个想法,一定要离开这地方。
他往门口退了一步,硬着头皮解释:“不是,误会了,我不是dancer……我走错了。”
刘总挑了挑眉,面露不悦:“什么意思?耍我?”
服务生抢道:“经理交待过了,没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