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唧唧吱,唧唧吱!”
李府凉亭里的一方石桌上两只蛐蛐斗得正凶,两个少年目不转睛的围观着。
其中体型较大的红头蛐蛐占了上风,一口咬住那青紫蛐蛐的头,金翅震动,模样十分凶猛,不等青紫蛐蛐反抗竟然就直接把它的头生生扯掉了。
“哎呦,我的金狮子。”其中一个少年心疼地喊道,“景宸啊,你的红美人可太凶了。”
他伸手捡起自己的蛐蛐尸体小心翼翼地装进随身带着的木筒子里。
另一个少年似乎早就料到胜负,懒洋洋地往后一靠,眼睛睨向身后的侍童,那侍童福至心灵,立即将桌子上仍然咬着同类脑袋的蛐蛐收进了陶制瓦罐中。
随后又来了两个侍女把桌子上的比笼、尖草撤去,端上一壶刚彻好的热茶和两盘点心。
输了比赛的少年从盘子里捡了一块绿豆糕,咬下半块,含糊不清地说:“景宸,打个商量呗,把你的红美人借我玩两天,就两天,我保证全须全尾的给你送回来。”
李寒池:“大白天的做什么梦呢?”
他可太了解高骏的德行了,前脚拿到红美人,后脚他就能带着红美人走遍邺城大大小小的茶馆,不把红美人累死誓不罢休。
高骏把剩下的绿豆糕全部塞进嘴里,拍拍手,牙口发酸:“不借就不借,你那红美人比咱俩这兄弟情还金贵。”
在邺城里,李寒池也就与高骏玩得还算投机,他脾气臭,没几个世家子弟受得了。
“那是自然。”李寒池低头吹了吹发烫的茶。
这红美人本是个乡下螺户准备卖给燕王的,他大哥知道他喜欢蛐蛐,好说歹说出了五倍价钱才把红美人给买下来。
这自然宝贝得很。
五月份的天暖和了不少,凉亭外种的几棵白柳抽新芽了,被风一吹晃晃悠悠地就荡进了凉亭里了。
高骏顺手揪了一片叶子,百无聊赖地揉碎在手心,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猛然抬眼看向李寒池:“景宸,你可记得我们那天骑马撞的谢二?”
李寒池握茶盏的手顿了下,漫不经心道:“记得,提他作甚?”
高骏说到此事兴致勃勃,他站起来从李寒池对面坐到旁边,竖起两根手指头,十分夸张地说道:“那小子被皇上赏了整整二十廷杖,还是陆炳秋亲自动得手,就这都没死!你说他命硬不硬?”
“硬不硬与你有什么干系?”
李寒池转动着手心里的杯盏,眼睛注视着茶水泛起的圈圈涟漪,完全一副对此事提不起兴趣的模样。
“是和我没关系,但和你有关系啊,你瞧瞧还不是因为谢资安才把成霄害得那么惨,至今都出不了家门,他父兄对他本来就不怎么好,以后啊,肯定更加变本加厉。”
高骏倏忽笑了下,“你那天约我骑马撞谢资安还不是因为你心里有气。”
闻言,李寒池神色骤变,捏杯盏的手陡然加大了力气,茶水撒出来大半。
“你少在这里拨我的火。”他话里话外的警告意味十足,“你当能在陆炳秋手底下活是容易事?太后有意留谢资安一命,半身不遂也是活,活蹦乱跳也是活,你要是陆炳秋你怎么做?”
高骏见况,一下子蔫了下来,抱怨道:“那自然半身不遂,既卖了皇上面子,也顺了太后的意。”
“可是景宸,我听说那谢资安如今都能下地走路了,还在东厂谋了个番子的活儿,这可比咱们想象地活得滋润啊。”
廷杖这东西,讲究个手法。有人三十廷杖下去,回家养个三五天,什么事都没有,也有人五六杖下去登时就毙命。
陆炳秋的二十杖下去,谢资安居然养养还能正常走路,这可不是他命有多硬,而是陆炳秋有意放水了。
李寒池的眼底渐渐升起一片阴骛,冷声道:“他若是知趣,就该在邺城做只藏头藏尾的耗子,别往我眼跟前撞。”
高骏咽了口唾沫:“若是不知趣当如何?”
李寒池缓缓勾起唇角:“总得见点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