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在远远瞅见椅子上的宋明后,李江全然没了害怕,他是恨不得立马冲上去抱住宋明的大腿哭诉委屈,还好被人按住。
“档头,我是真不知道怎么回事?大奎怎么就死了呢?!”
宋明皱了皱眉:“你们在哪里找到他的?”
有人回道:“刑房。”
“你跑到那里去干嘛?!”宋明心头蹿起一股火,李江这个大舅哥只会给他找麻烦,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我跑到那去睡了一觉。”李江知道理亏,声音小了起来。
他走近后才看到地上跪着的谢资安,顿时暴跳如雷,从地上跳起,一把掐住谢资安的脖子,吼道:“一定是你他妈杀得大奎!老子要让你偿命——”
谢资安真的是差点被李江掐死,李江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还好有人及时把他拉走。
谢资安脸色瞬间煞白,修长白皙的脖子留下两个红掌印。
“咳咳!”谢资安又剧烈得干咳了几声,眼尾嗑得都泛红了
他没因为李江的动作恼怒,反而浅浅勾唇:“你倒是说说我为什么杀他?”
李江愣住,这........这如何说,他眼神闪烁,支支吾吾了半天,憋出句:“少和老子装,你手里有匕首,一定是你杀的!”
比起宋明,李江可太好对付了。
“哦,有匕首就是我杀的?”谢资安指着地上的斧头说道,“武大奎可是被分尸的,我一把匕首怎么做得,你看看那把斧头,眼熟吗?”
李江还真顺着谢资安指着的方向看去,刚一看到,双腿顿时吓得软了,这是他杀死殷茂的凶器,怎么会在这里?!
他记得开始是藏在了杂物间,后来他明明让武大奎处理掉了啊!
他很快又想起昨天看到的血布头,杂物间没人去,所以武大奎就他妈把这事给忘了!
但即使认得他也不能认啊,武大奎不是他杀得,殷茂可是他杀得。
“它.........这,这把斧头,我,我不认得。”
相比起李江之前的嚣张气焰,他现在显得就有些作贼心虚了。
谢资安要得就是这个效果,李江没有杀武大奎,但可以肯定他是一定杀了人的,那把斧头和血衣就是证据。
只要他稍微激一激,李江就会原形毕露,届时大家都会觉得人是他杀得,而他自己也会百口莫辩。
“对了,还有那件血衣,你认得吗?”谢资安扭头看向殷时海。
李江已然六神无主了,他跟着谢资安目光转头看去,只见殷时海怀中抱着件血衣——那正是他当时用来擦地上血的衣服。
他一时间仿佛是看到了鬼一样,猛地向后连退几步:“不,不,我不认得。”
谢资安眼里多了几分笑意,李江已经是强弩之末了。
李江还在强装镇定:“我都不认得,档头,就是这小子杀得大奎,我和大奎犹如手足,怎么可能会对他下次狠手?!再说我昨日一夜到天明都在刑房里睡觉,压根不可能跑回来杀人的。”
宋明恨铁不成钢道:“你跑去刑房睡什么觉?昨日又不是你当差。”
“我,我……”
李江答不上来,他总不能说他想让武大奎把谢资安弄到刑房,好好整治谢资安一番吧,结果没等到武大奎,自己困得不行,睡着了吧。
宋明其实也不愿再探究李江跑刑房睡觉的原因,背后的原因他不用想也知道和那些龌龊事有关。
探究的越明细,对李江越不利。
索性打个马虎眼,直接用元虎这个人证,那可比什么都方便,毕竟人是活的,物是死的。
元虎会明白怎么说得。
“行了,如今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还好我们有个人证,人证说是谁那便是谁,杀人偿命,最简单不过。”
此话一出,谢资安瞬间四肢冰凉,昨夜有人看到了他杀人了!
还没迨他想出到底是哪个地方出了纰漏,身后忽然出来一声雷电之音。
“档头!我儿子到底是怎么死的?!”
殷时海忽然跪了下来,他知道宋明压根没把他儿子的事放在心上,但他身为父亲,必须要为儿子讨个公道。
之前宋明看见殷时海还会同情,现在只会头疼,武大奎谁杀得他不清楚,殷茂是谁杀得他可再清楚不过。
饶是如此,他更不能替殷时海伸张正义,只能说违心话:“一件血衣说明不了什么,没有见到尸体,我不能查案。”
“档头——”
殷时海青筋顿起,双手捶地,哭得毫无尊严可言。
在场人没有一个心里不动怒。
答案再明显不过了,以宋明一向雷厉风行,查案必须查彻底的性格,今日之事,其中必有猫腻。
但没有一个人敢站出来替殷时海说句话。
宋明:“行了,元虎你说说那天晚上究竟看见得是谁?”
元虎本来半跪在地上,扶着殷时海,听到宋明叫他,这才抬起头,他浑身颤抖,慌慌张张。
宋明这意思,就是不管凶手是不是谢资安,元虎都得指认谢资安。
元虎的眼睛看向跪在地上的少年,他们眼里是一样的慌张和不安。
空气突然变得寂静,大家都在屏气凝神的盯着元虎,包括伏在地上哭的殷时海。
元虎缓慢的抬起手,伸出手指,再指向了谢资安。
答案如同众人所料一般,其实它一开始就没有什么好期待的。
在绝对的权力面前,所有人都得把高贵的头颅低下,更何况是这个整日好吃懒做的年轻人呢。
元虎看到殷时海失望痛苦的脸,还有和他住在同一寝室的人的脸,他们的脸上写满了“你对得起殷哥吗?” "真他妈没骨气!" “孬种!”
还有无数张“啊,我就知道是这样”的脸。
“好了,哪怕军饷贪污案里太后和皇上愿意饶恕你,但今天你杀了人,就得偿命,大晋的律法没有任何人可以改变的的,天子犯法都得与庶民同罪,何况你连庶民都算不上,罪民而已!”宋明不屑地瞧向谢资安,说道。
“这里是大晋的邺城,你作案手法残忍,移交刑部少不了吃顿苦头,估计等不着秋后问斩,你就得去见阎王爷了。”
洋洋得意的话语是胜利者的宣告。
谢资安抬头望向蔚蓝的天空,他以为只要事事考虑周到,就能赢。
可惜他忘了,这里不是那个任由他摆布操作的金融圈了,而是权力至上、人吃人的世界。
重生原来只是场惩罚,苍天要将他的血肉与灵魂一并沉溺进于这万劫不复的深渊中,去痛苦得感受那份来自深渊的无尽罪恶。
他想,再多看看天空吧,上面全是他最喜欢的颜色,蓝色——自由,白色——纯洁。
“不是他,是他!”元虎忽然咬紧牙关猛然高声道。
他已经把指向谢资安的手转向了正得意的李江。
谢资安双眼如炬,震惊地望向元虎。
同样震惊的还有其他人,元虎怎么会有勇气去得罪宋明?!
***
少年身姿纤细,在到处都是糙汉的衙门院子里极具特色。
元虎说过再次见到昨日背影定能识出,他没有说谎,他早在第一眼看到谢资安的时候就认出了。
他没有说,是因为他想找出杀死殷茂的人。
他是不太相信谢资安杀得殷茂,血衣陈旧,血迹泛黄,殷茂去年冬天失踪,遇害时间绝不可能在昨日。
况且谢资安没有理由杀殷茂,殷茂失踪的时候,谢府没有倒台,谢资安还是金贵的小公爷,如何注意到殷茂?
他隐隐觉得事情和李江有关,所以他抱着疑惑不安的心态想要等李江回来。
但在听到李江想要强‖奸谢资安时,在他心里就已经认定了是李江杀害的殷茂。
李江好男色,这件事,他也知道,因此他还经常躲着李江走。
不过他想不到,李江会对一个七岁孩子下手!
他当时心里那叫一个恨啊!
他恨自己没保护好小茂,小茂失踪那日,恰巧他刚刚下值回来,倘若他没有喝酒,没有睡觉,那李江就没机会得手。
但他更恨李江这个牲口!
他忍不住想,小茂若是活到现在该八岁了。
小茂长得可爱,又十分乖巧,经常帮他拿鞋端水,跟在他屁股后面喊“虎哥”。
多好的一个孩子啊,就这么毁在人渣手上了。
武大奎是李江的走狗,小茂的死和他脱不了干系。
谢资安杀得好!他不仅不会指认谢资安还要给谢资安拍手称赞。
他要等着李江回来,给小茂报仇!哪怕得罪宋明也在所不辞!
可真等到要抉择的那一刻,他怂了,他承认自己就是个怂包——贪生怕死。
他对不起小茂,对不起殷哥。
他看到殷哥脸上的失望,还有其他人的鄙夷嫌弃,是真难受啊。
他想起了小茂的笑脸,小茂死得时候才七岁。
他想象不到李江他们是怎么折磨小茂的,但他知道小茂死得时候一定很疼,连衣服都给染成红的了。
这得流多少血啊。
想到这里,他突然就咽不下这口气。
小茂死得那么惨,凶手却还活得好好地,凭什么?!
李江必须他妈的死!他得下地狱去给小茂陪葬!磕头认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