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希彦一只手撑在他的脸边，一只手捻着那枚玉的绳子，在他上空低头看他。

车里的灯光是暧昧的昏黄，是被溶在水里荡漾着的月亮发出的，那种拉长后柔软又模糊的昏黄。

温希彦在上空的身体挡住了大部分的光线，怀里的空间偏暗，他却觉得她看着扎眼睛。

苏意洲的胸口起伏不定，手在身旁攥起又松，最终嗤笑一声把她的手打掉。

“你们女人普遍莫名奇妙地自信，”他推开她坐起身，接着把手伸到脖子后面去找绳结，“我只是带习惯了，带着带着时间长就忘记摘了而已，又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随手一抛，一道弧线直接滑到她怀里：“那现在还你。”

车子开得很快，没多久就稳稳停在他新住公寓的门口——他之前为了躲温希彦特意搬了家，不过现在也顾不上这么多了。

苏意洲没给她展现绅士风度的机会，自己径直开门下车还顺手带上，他索性头也没回，直接甩了句谢谢。

然而车门开开又合上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在他还没走出几步的背后响起——温希彦跟着他下了车。

苏意洲忍不住转过身要去瞪她。

“我已经到了。”他很明显地在赶人。

温希彦像是没听见，微微低下头去把手机从他手里抽出来拨了个号码，然后掏出自己口袋里的那部把响铃挂掉，动作行云流水。

苏意洲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晚了。

她对着他晃了晃手机，唇角上扬：“存号码，等你说好的答谢——请我吃饭。”

苏意洲呼吸一滞，深吸一口气才把涌上嗓子眼来的恶言全压回肚子里去，说了句知道了。

不要脸。

才几个月没见，她那皮相瞧着仍是雅致贵气的，人却竟变得无赖又无耻，不仅学会了装傻，还蛮有几分嬉皮笑脸的流氓地痞样。

被他因为情绪上的偏见暗中贴上无赖无耻标签的“流氓地痞”此时反而收敛了，站在路灯下垂着长长的眼睫毛看着手心里的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瞧上去温柔沉静，人模人样。

随后她抬眼定定地看他，半晌后低声道：“你进去吧。”

苏意洲把手机夺走扭身就走，然后又听她唤了句意洲。

她静静地看着他，然而在他转过脸后又笑着说没事。

苏意洲不爱黏黏稠稠拖拖拉拉，他索性站住和她对视，顺便从口袋里摸出根烟来。

温希彦不着痕迹地皱了下眉，最终没有出声阻止，只是看着他的指缝处升腾起烟雾。

苏意洲抄起手扬着眉，和她就那样站着等她的后话。

路灯下晃来晃去的婆娑树影让他的脸瞧上去忽明忽暗，苏意洲不耐烦地抽了口烟，随即乜斜着眼看她，“你到底想说什么？”

“喂？干妈，到家门口了，好着呢。”

他刚要继续，突然被一阵手机震动声打断了。

苏意洲的表情突然变得柔软，随后却又一点点变得僵硬，他看了温希彦一眼后慢慢朝远处走，声音陡然低下去，“药……都那么晚了，就别让安安过来送了，明天在送也行的。当年那事，真的没什么。”他最后甚至长叹一口气。

“妈，我真没事，你看我这不是过得好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