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殊闻言疑惑地抬头,“才混到一个经理,还是个下属公司?”
虽然这人混账,但好歹姓郑,意思意思给个什么总当当应该不成问题吧,再不济前头加个副。
秦伯清咳了一声,似乎有些不太好提及,但迎着郑殊询问的目光,还是硬着头皮道:“少爷,您忘了,当初鸿鸣少爷挪用工程款,下面总包公司也跟着偷工减料,一栋楼刚结顶墙体就严重开裂,业主维权都到总公司门口了。俞先生于是撤了他分公司总经理的位置,踢出公司,发下内部通告,还是您知道之后,气势汹汹地冲进办公室,拍着桌子要俞先生把他留下,所以才给了这个职务。”
郑殊觉得自己听到了一个大笑话。
他举着手机,连照片也不拍了,一脸匪夷所思地回头,“我保下来的?”
秦伯无奈颔首。
“为什么呀?”这损害的不是他自己的利益?
哪怕郑殊不清楚项目运作,也知道那么大一栋楼发现严重质量问题,光修补都是不得了的数字,而且这栋楼开裂,难道其他的就没质量问题?
简直惨不忍睹。
另外除了重新建造的费用,这其中还伴随着工期延误,需得赔偿业主损失,万一公关没做好,万煌的口碑直线下滑……郑殊光想想都知道俞斯年会有多头疼。
还保?没送郑鸿鸣进监狱都是轻的!
秦伯说:“鸿鸣少爷跟您解释,说他不清楚这件事,一直是手底下副总做的,而那个人恰巧是俞先生刚提拔上来,所以……”
后面的话秦伯觉得不用再说了,郑殊别的无动于衷,可一听到俞斯年有可能暗中陷害,故意把他的人踢出公司,那就跟打了鸡血一样,一定要对着干的。
其实也不想想,副总权力再大,工程款去向都得总经理签字确认,这种推锅的理由怎么能站得住脚?
“另外在这件事发生之前,鸿鸣少爷举办了一个海边派对,您得到了一艘看了很久的游艇。”
郑殊嘴角一抽,“就这?”
秦伯点头,“就这。”
有了一个足够的理由推卸责任,又讨了大少爷的开心,是非对错就没那么重要了。
郑殊无语道:“你也不劝劝?”万煌损失的钱不知道能买多少艘游艇了!
秦伯深深地看着郑殊,用一种复杂而为妙的语调叹息:“那也要劝得动才行,俞先生都退了一步,让鸿鸣少爷留在分公司了。”言下之意,他能有什么办法?
郑殊:“……”
摊上这样的老板,真是公司的福气。
而俞斯年能顶着他的压力将万煌做大做强,已经不是厉害两个字能够形容,那是强大!
心脏要强大!
首都,京市
俞斯年此刻正参加一场专题会议,这场会议并非由政府主办,而是来自地产业龙头——丰裕地产牵头举行。
借着国土资源部宣布土地新政策的机会,谢氏将各地的头部企业邀请到一起,就目前地产形势和风向展开交流,彼此交换信息,以期寻找进一步的合作和商机。
会议以座谈会的形式在谢家一处度假山庄举行,虽然气氛轻松随意,但出席的都是知名企业的掌舵人,所以含金量相当高,而能在这里有一席之位,可以算是业界举足轻重的人物。
他们通常会出现在财经杂志,以及相关的峰会讲坛上,年纪也多是五十以上,脸上带着风霜的痕迹,以及时间和智慧的沉淀。
当然年轻人也有,不过多是各家精心栽培,将来接手公司的优秀后辈,机会难得,这次有幸被长辈带过来见见世面。
平时心高气傲的他们此刻自觉地坐在大厅的后方或者角落,安静地竖耳倾听,表情谦逊有礼,做足了请教的姿态,但目光却时不时地望向中间,那唯一一个能与自家长辈平起平坐的同龄人——万煌集团董事长,俞斯年。
作为霸占南方市场,全国排名前五的房企一把手,他自然也受邀参加,而且座位在前,不容忽视。
虽然万煌在郑富源手中规模已经达到了全国前20,但真正将它发展成第一梯队的却是俞斯年。
在这里,没有谁会质疑他的实力,更因为他的年轻给予更高的重视,因为万煌并未止步,在霸占了南方巨大市场份额之后,已经沉稳地挺军北方。
这说明,万煌在人民群众当中拥有不俗的口碑,人们愿意冲着这个品牌花光自己的积蓄,置办出一生中可能最重要的一份资产,一个家。
“这次国土资源部提出的土地新政策,大家不妨解读一下,我先抛砖引玉,谈谈我的看法。”
谢家掌舵人年事已高,并没有出席,这次是由担任集团总裁的长子谢清主持,他说:“我认为最主要的是两点,一个是国家将推动的棚改项目,全国回迁用地大量增加,这是好事,说明市场在扩大,地产业迎来了春天;可另一方面土地又增加了开发时限,这意味着今后我们拿地的风险会增大,囤地会变得更困难,两者结合,对房地产业来说,机遇和挑战并存,就看谁能更准确的掌握市场动向。而就目前情形,正是利好的阶段……”
作为全国第一的房企,又在京市,谢家掌握着最新资讯,谢清对政策的理解显然比常人更深一点,周围听此纷纷点头,这其中也包括了俞斯年。
他的目光落在这位侃侃而谈的丰裕集团总裁身上,见其意气风发,万众瞩目,不由勾了勾唇角,露出一抹讽刺的弧度,似乎在笑,但浮于表面。
不过他并未在谢清身上停留多久,视线很快往旁边稍稍偏了偏视线。只见谢清的身后不远处,坐着另一位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相貌跟谢清茂有几分相似,看起来风度翩翩,气质更加儒雅亲和,仿佛那位只是一个象牙塔里钻研学问的温润学者,而不是商场上精于算计的生意人,更无人联想到……
一个家暴犯。
俞斯年抬起食指轻轻托起鼻梁上的金丝眼镜,繁华的水晶吊灯将光芒折射在这对薄薄的镜片上,让人一时间看不清他的表情,只有抿成一条直线的唇,泄露了一点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