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缕阳光透过那纸糊的窗,洒了吴林一身,她对那温暖似有所觉,缓缓睁眼。
春光和煦,可照旧刺得她双眸痛,大抵是原主常年挑灯夜读,眼睛不太好的缘故。
吴林这一觉睡得不能算踏实,席地而眠的下场便是浑身酸痛,脖颈落枕,虽说靠着灶台没有受凉,可身子骨哪都不舒坦,她起身轻微扭个头,便可以听见骨头嘎吱作响。
她像个腰背不好的老人般缩着脖子僵硬地爬起,随后活动着双肩伸手推开庖屋紧闭的大门。
院子里空气清新,没有庖屋里那股子淡淡的霉味,吴林的眉头刚舒展开,侧过身便瞧见魏亦明穿着件淡青色的衣衫,一支素钗半挽长发,坐在院内垂头修补着件有破洞的里衣。
这画面乍一看上去恬静又美好,可见这男人昨晚休息得还不错,今日还能起个大早缝缝补补。
听见不远处的屋子传来声响,魏亦明手上的动作一顿,随即抬起头,瞧见是吴林睡醒了,便朝着她粲然一笑:“正是阳光足的时候呢,妻主快到廊下坐一会,让身子暖和暖和。”
虽说这女人如今对他的态度和当日买下他时完全不同,可他仍是看人脸色生活,不上前谄媚诱惑,也至少要笑脸相迎,好言好语地哄着。
吴林没理他,只是左顾右盼一会,终于在角落里找到一口水缸,几步上前,俯下身径自用手接了些水洗漱。
见她不说话,魏亦明也不急,只是浑不在意地轻笑一声,随即将手中修补到一半的衣服放回桌上,再缓缓起身,不疾不徐地拿过桌上边沿有裂口的破碗,往里倒了些晨起刚烧好的热水,悄然走至吴林身侧。
“妻主刚起床,想必定有些口渴,奴倒了些热水,妻主不妨喝一些。”
吴林刚擦干净脸,转头看见那碗边的豁口,默不作声地皱了下眉,眨了眨眼,抬起头轻声说一句谢了,随后便接过那破碗,转了个边,刚要仰头喝水,便听见站在身侧的魏亦明突然叹起气来。
吴林动作一顿,扭头看他,问道:“怎么了?”
听见问话,魏亦明倒也没急着回答,只是眉心微低,略带愁容,勉强地笑一笑,摆手道:“无事,妻主快些用水吧。”
他这表情,怎么看都不像是无事的样子。
难怪他走过来递水,这哪是好心,这分明是话里有话。
魏亦明将头低垂下去一会,似乎是察觉到面前的人半晌都没有动作,便又抬起头来,见吴林仍举着那只碗,眯着眼盯他,故作惊讶的样子,开口柔声地询问道:“妻主怎么不喝?”
他本就貌美,一个垂眼的柔态都是那样楚楚可怜,话语里的关切似乎都要溢出来,好像真的很贤惠体贴。
“说吧,到底什么事。”
吴林懒得站在原地同他磨蹭,自己拿着碗走入院内,拖出把椅子坐下,漫不经心地开口问道。
“妻主,奴能做的,也就是递碗热水了,巧夫难为无米之炊,家里没什么吃的,奴没给您做出饭来,实在是羞愧难当,不知该怎么向妻主解释呢。”
魏亦明面上忧心忡忡的,末了,还低声问一句:“妻主现下饿不饿呀?往后这日子,该怎么办才好。。。”
他面上说着担心,可人却是慢步走回去,从容地坐下了。
魏亦明的意思很明显,不过就是借着碗水的由头,提醒吴林要她自己管饭,只是话语更委婉些,来来回回能叫人绕晕过去。
女尊国的夫郎在婚后大多都要负责好家务事,包括做好妻主的一日三餐,让妻主没饭吃,是会被婆公戳着后背骂的,一个优秀的夫郎,绝对不会让自己的妻主挨一顿饿。
魏亦明可不是个优秀的夫郎,想让他伺候吴林的一日三餐?别提家里没菜,就是有菜的时候,她也想都不要想!
听完这番话,吴林倒也不反驳,只是上下扫他一眼,语气平淡,十分无所谓的样子:“哦,那当真是辛苦你了,不过不用自责,你自己吃饱就行。”
没有丁点恼怒的迹象,魏亦明注视着她那张瘦削苍白的脸,心中莫名生出一些奇怪的感觉。
这云淡风轻和如今对他冷淡疏离的态度,倒真不像是那日来买他的那个,喜怒形于色又不大聪明的草包书生了。
短短几日,一个人到底是经历了什么,才能有如此变话。